暴雨把曬穀場泡成泥塘那夜,全村牲畜集體越獄。林小滿踩著人字拖追到村口,望見二十多頭變異豬羊正疊羅漢翻越祠堂圍牆,打頭的花豬尾巴上拴著偷來的紅綢——那本是預備給文化館古畫揭幕用的橫幅,此刻"非物質文化遺產"六個金字正在豬屁股上晃蕩。曉東端著自製捕獸網蹲守牆頭,網兜裡還殘留著上回抓螢火蟲時粘的夜光貼紙,活像給豬群罩了層賽博朋克濾鏡。
"它們要去舔青銅碑!"張教授舉著聲波探測儀狂奔而來,儀器的天線杆上掛著條變異黃鱔,正滋滋冒著生物電火花。林小滿摸出玉環衝向村碑,卻見碑前早蹲著個穿雨衣的佝僂身影。李乾事正用棉簽蘸取碑文銅鏽,懷裡保溫箱塞滿貼著"生物樣本"標簽的試管,每支都遊動著從變異動物身上薅下來的熒光鱗片。
碑麵突然浮出蝌蚪狀靈紋,李乾事的棉簽瞬間碳化成灰。林小滿的銀戒與玉環相擊迸出火星,碑體轟然裂開道縫,湧出的卻不是預想中的靈氣,而是粘稠的色濃霧。霧氣裡蹦出群透明青蛙,彈跳軌跡在空中劃出斷續的五線譜,蛙鳴竟與村口大喇叭播放的《月光奏鳴曲》嚴絲合縫。
"音樂蛙!"周曉東激動得差點摔下牆頭,"《山海經》裡說這種靈物可通音律..."話音未落,蛙群突然集體轉向祠堂屋簷。琉璃瓦上蹲著那隻變異公雞,它正用雞爪有節奏地叩擊瓦片,每擊打三下就抻脖子嚎一嗓子戲腔。蛙群立刻鼓噪出《霸王彆姬》的伴奏,驚得祠堂梁柱裡冬眠的蝙蝠集體撲棱,撞翻了功德箱裡攢了十年的香火錢。
林小滿趁機摸到碑後,玉環卡進裂縫的刹那,地底傳來編鐘嗡鳴。青銅碑化作液體滲入泥土,露出埋藏其下的青銅編鐘陣。每口鐘都倒扣如蓮,鐘錘竟是冬眠的菜花蛇,被靈氣驚醒後瘋狂扭動身軀。當當!當!鐘聲驚飛十裡昏鴉,村口老槐樹的年輪突然開始逆向旋轉。
"時空亂流又來了!"灶王爺虛影從祠堂供桌竄出,手裡還攥著半塊發黴的桃酥。他甩出蒸籠布罩住槐樹,樹冠裡墜落的卻不是槐花,而是無數青銅鏡碎片。每塊碎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畫麵——穿圍裙的芸娘在鐘陣裡埋藏陶罐,戴安全帽的施工隊正挖掘出青銅碑,穿漢服的林小滿在博物館擦拭編鐘...
變異山羊突然衝破蒸籠布,犄角勾住塊青銅鏡。鏡麵映出的現代街道景象被投射到半空,奶茶店、共享單車和外賣小哥驚得村民集體石化。李乾事眼鏡片上泛起數據流的藍光,他偷偷背過身敲擊手機,備忘錄自動生成數百行亂碼——那是鏡中未來文字被實時破譯的征兆。
周曉東在混亂中撿到塊溫熱的青銅片,鏡麵竟浮現出他十年後的模樣:白大褂胸口繡著"非正常生物研究所",實驗室裡飄滿泡在福爾馬林裡的變異器官。他手一抖摔碎銅鏡,飛濺的碎片割破指尖,血珠滴在青銅編鐘上竟凝成跳動的音符。鐘陣突然自行演奏起《春節序曲》,震得全村瓦片簌簌作響。
"關不掉啊!"林小滿徒勞地捂住鐘口,音浪掀翻了祠堂門檻石。月白衫青年從屋頂翩然落下,袖中甩出的絲線精準纏住所有菜花蛇。他踩著編鐘躍至半空,絲線在月光下泛出銀河般的光澤:"聽好了!角聲對應商調,羽音要壓住徵位..."林小滿跟著他的指點敲鐘,胎記滾燙如烙鐵,音波竟在空中凝成實體化的青藤,將四散的青銅鏡碎片重新拚合。
當最後一塊鏡片歸位,拚出的青銅鏡赫然顯現出非遺博物館的立體投影。穿漢服的林小滿正在修複文物手中銀刷掃過陶罐的刹那,現實中的陶罐突然在張教授懷裡劇烈震動。老教授一個踉蹌摔進泥塘,陶罐滾落時吐出口青銅棺材,棺蓋縫隙裡滲出汩汩冒泡的可樂——那分明是周曉東昨天失手掉進井裡的半瓶快樂水。
"時空汙染!"灶王爺的虛影氣得膨脹成氣球,"你們這些熊孩子..."罵聲被突如其來的地震掐斷。村外荒灘裂開巨縫,爬出的不是岩漿而是粘稠的糖漿,糖漿裡浮沉著會眨眼的糯米團子。變異豬群興奮得直哼哼,撒蹄子衝向糖漿河,每頭豬滾過的地方都留下閃糖霜的腳印。
林小滿的銀戒突然被無形之力拽向裂縫。她撲倒在地扒住草根,眼睜睜看著玉環脫手飛入糖漿。月白衫青年甩出魚線勾回玉環,線繩卻突然繃斷——糖漿深處伸出隻覆滿糖殼的手,攥著半枚一模一樣的玉環。兩隻玉環隔著時空共振,荒灘上空炸開漫天麥芽糖做的雲朵,每朵雲都包裹著塊記憶碎片:
穿開襠褲的小滿吮著麥芽糖看芸娘埋罐子;穿月白衫的少年在糖畫攤前刻錄星圖;戴金絲眼鏡的李乾事在糖漿河邊偷埋探測器...當最後一片糖雲融化,裂縫中升起青銅磨盤,盤心刻著與河灘石磨相反的星紋。兩方磨盤隔空對轉,碾碎漫天星鬥成糖粉,紛紛揚揚落在村民發梢。
"雙生靈脈!"張教授頂著滿頭糖粉驚呼,懷裡的陶罐突然蹦出廚神虛影。灶王爺舉著糖勺敲打虛空:"哪個天殺的用糖漿偽造龍脈!"他吹胡子瞪眼拋出調味瓶,辣椒粉與糖霜在空中相撞,燃起幽藍火焰。火焰舔舐過的糖漿凝固成琥珀,內裡封存著扭曲的靈紋,像極了融化的青銅器。
林小滿趁亂摸到裂縫邊緣,銀戒映出糖漿下的青銅樹根。當她伸手觸碰,樹根突然暴長纏住腰肢,將她拽向地底。最後一瞥望見月白衫青年在撕日曆——他腕間銀鏈串著的分明是未來七天的日期,周六那枚銅錢正泛起警告性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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