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沒過肩頭的瞬間,夏晚晴頸間的項圈突然發燙,那些流動的符文竟在水麵上投射出一道微光隧道。霍比特人胸前的刺青已燒成焦黑的印記,他咬著牙指著水底翻湧的氣泡:“跟著光走,美人魚的歌聲......在水下會變成更致命的誘惑。”
小滿的手腕還纏著未完全脫落的藤蔓,暗紅色汁液在水中擴散成蛛網般的紋路。她突然指著前方驚呼:“看!船骸的桅杆上掛著星圖碎片!”鏽跡斑斑的沉船殘骸籠罩在熒光藻類中,桅杆上纏繞的鎖鏈正滴著黑色黏液,每一節鎖鏈上都刻著與項圈相同的古老符號。
小精靈從背包裡探出頭,機械瞳孔突然爆發出刺目紅光:“小心!那些鎖鏈是用守林人女兒的骸骨鍛造的......”話音未落,水麵突然炸起巨大浪花,十二隻美人魚拍打著布滿潰瘍的魚尾衝來,她們口中噴出的黑霧在水下凝結成猙獰的渡鴉形態,啄向眾人的眼睛。
夏晚晴揮舞著手環,藍光所到之處黑霧如冰雪消融。她瞥見沉船船艙裡閃過一道蒼白的影子——那是個穿著濕漉漉裙擺的小女孩,脖頸處纏繞的發光水草正隨著血月的紅光明滅。“是守林人的女兒!”林妮特的機械眼捕捉到女孩手腕上的銀鐲子,“和祭壇壁畫上的一模一樣!”
霍比特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湖水中漂浮的孢子鑽進他的喉嚨,在體內催生出熒光藤蔓。小滿慌忙掏出獨眼巨人留下的野莓果醬塗抹在他傷口,果醬接觸皮膚的瞬間,竟在水中綻放出金色的蒲公英光影。“這是......守林人留給女兒的最後禮物?”夏晚晴驚訝地發現,那些光影正在驅散侵蝕霍比特人的孢子。
船艙裡的小女孩突然伸出手,掌心向上托著一顆水晶般的淚滴。夏晚晴的項圈再次發燙,一段記憶如利箭穿透她的腦海:三百年前的雨夜,守林人抱著溺水的女兒衝進祭壇,掌管氣候的精靈首領承諾用星圖之力複活女孩,卻在儀式中念出禁忌咒語,將女孩的靈魂分割成三百六十份,封入蒲公英種子裡——每一份靈魂碎片,都是維持星圖運轉的“痛苦錨點”。
“他們騙了我......”小女孩的聲音在水中回蕩,化作無數氣泡撞在夏晚晴耳邊,“爸爸以為我得到了永生,卻不知道我永遠困在生與死的夾縫裡,用痛苦滋養星圖......”她手腕上的銀鐲突然裂開,掉出半張泛黃的羊皮紙,“契約的背麵......有解除詛咒的方法......”
為首的美人魚突然發出尖利的哀號,她潰爛的魚尾正在迅速石化,露出藏在鱗片下的機械齒輪——原來這些美人魚早已死去,隻是被精靈用星圖之力操控的傀儡。“你們以為找到真相就能拯救森林?”石化的魚尾轟然倒塌,露出藏在殘骸中的祭壇,“星圖的核心......就在船底的禁忌之匣裡!”
夏晚晴遊向船底,看見鑲嵌在龍骨中的黑色匣子,匣子表麵纏繞著三百六十條鎖鏈,每條鎖鏈都係著一顆蒲公英種子。當她觸碰到匣子的瞬間,所有種子同時爆開,無數發光的粒子湧入她的腦海——那是三百年來所有被獻祭者的記憶碎片:誤入森林的旅人、反抗契約的精靈、試圖拯救女兒的守林人......他們的痛苦在星圖中交織成永恒的詛咒。
小滿突然指著水麵驚呼:血月已經完全變紅,湖麵上倒映的月光化作沸騰的血水,正在腐蝕沉船的殘骸。霍比特人顫抖著將最後一點野莓果醬抹在鎖鏈上,金色光芒中,第一條鎖鏈應聲而斷。“用至親之痛的血淚......”夏晚晴想起手環裡的汁液,那是母親臨終前為她滴落的淚,“這就是解開契約的鑰匙!”
她咬破舌尖,將混著血淚的汁液滴在匣子上。古老的咒語如驚雷般在湖底炸響,三百六十條鎖鏈同時崩斷,蒲公英的粒子彙聚成小女孩完整的靈魂。守林人的狼嚎聲從湖麵傳來,他衝破詛咒的束縛,渾身燃燒著藍色火焰躍進水中,將女兒的靈魂緊緊抱在懷裡。
“爸爸,我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小女孩的聲音帶著三百年的疲憊,在守林人懷中化作千萬點熒光,“謝謝你們......打破了這殘酷的永生......”隨著她的消散,星圖的光芒逐漸暗淡,湖底的機械美人魚紛紛碎裂,露出底下堆積如山的骸骨——那是所有被契約吞噬的無辜者。
當血月開始褪去紅色,夏晚晴看見湖岸上的篝火餘燼中,完整的字跡終於顯現:“獻祭的不是生命,是謊言。”霍比特人撿起一塊刻著精靈文字的骨殖,翻譯道:“這是當年參與騙局的精靈留下的懺悔,星圖根本不是維持氣候的神器,而是囚禁痛苦的監牢......”
湖麵突然傳來木槳劃水的聲音,一艘掛著白帆的小船從霧中駛來,船頭站著個戴著草帽的少年。“我是新的守林人。”少年摘下帽子,露出與守林人相似的眼睛,“三百年了,終於等到有人來終結這場詛咒。現在,星圖的力量該還給森林了......”
他將手按在湖麵上,枯萎的藤蔓重新抽出綠芽,潰爛的蘑菇綻放出純淨的熒光。夏晚晴看著逐漸恢複生機的禁忌之森,突然發現手環上的藍光已變成溫暖的金色——那是被解放的星圖之力,正在治愈所有被契約傷害的靈魂。
小滿突然指著天空輕笑:“看,月亮變回原來的顏色了。”銀白的月光灑在湖麵上,守林人的身影逐漸透明,他對著夏晚晴一行人道謝後,化作蒲公英的種子融入風中。霍比特人摸著胸前的疤痕,苦笑道:“或許我們家族的罪孽,終於還清了。”
當他們踏上岸時,晨光正好穿透森林的枝葉。小精靈從背包裡跳出,手裡捧著從沉船裡找到的銀鐲子:“這是給你的紀念品,夏晚晴。它現在隻是個普通的銀鐲子了。”夏晚晴接過鐲子,發現內側刻著一行小字:“願所有痛苦,都能在愛中溶解。”
遠處傳來新守林人吹著口哨伐木的聲音,森林裡的小動物們重新探出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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