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圈白色的條狀物,像是某種海洋生物的觸手,癱軟地垂落在地,但偶爾還能動彈兩下,似乎還沒死透。
盈盈起身,白衣女人蓮步輕移,來到寧秋身旁。
纖纖玉手托起一根白色條狀物,接著又看了眼另一隻手上的銀色針線,白衣女人搖了搖頭。
“縫不了了。”
說著,指間的銀針被她隨手扔飛,精準地紮入不遠處一隻淡紫色布偶的體內。
“我的兒啊,才一天不見,你怎麼就從泥鰍變成海葵了呢?”
調侃了一聲後,白衣女人傾國傾城的臉上浮現一絲慍怒。
“這個粗枝大葉的笨女人,小秋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能被殺死。”
“果然,兒子就不該讓她養”
溫柔地將寧秋的右手捧起,白衣女人雪一般的雙眸流露心疼之色。
“我可憐的兒啊,這麼多年下來,你在那個笨女人那兒除了能吃上一口飽飯以外,過得都是些什麼苦日子啊。”
輕輕撫摸著捧在雙掌之間的右手,白衣女人自言自語地說道。
“連大部分食材都要兒子自己帶回家,那賤人真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罵了兩句後,白衣女人沉默片刻,臉上的怒意漸漸消退。
“嗬嗬。”
像是想到了某些有趣的事,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向著身在現世的夜梟揶揄道。
“兒子死在了自己麵前,於是控製不住心中的憤怒,到處殺人殺詭。”
“滿腦子隻會使用暴力,有什麼用呢?小秋就能活過來了?”
緩緩放下寧秋的手,白衣女人眼神深邃,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隻圖一時之快,不計後果。”
“殺了上千萬人,隻留下一座空城,小秋醒來之後看到了,能高興得起來麼?”
雲朵一樣的長裙隨著女人的步伐輕輕搖曳。
“其他人類也就算了,小秋知道以後最多生一陣悶氣,以他的記性過幾年說不定就忘了。”
優雅地坐回靠椅之上,白衣女人對著虛空嗤笑一聲。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居然連那座孤兒院裡的人都殺了。”
“要是小秋醒來後知道那裡的人都死絕了,你猜,他這輩子還會不會理你?”
慵懶地把頭枕在靠背上,白衣女人歎了一口氣,笑顏漸變,愁容浮現。
“唉……有些難辦了。”
此時的她有些糾結,不知如何是好。
“多好的機會啊。”
白衣女人惋惜說道。
“隻要讓小秋知道這件事,不用喚醒那些塵封的記憶,他就會自動倒向我的懷抱。”
“可要讓小秋知道的話,就得先救活他。”
“不過,那樣一來,那些事就又不存在了。好煩……好煩……”
沉沉地閉上星辰般的雙目,她這會兒陷入了不可開交的矛盾之中。
思考許久,白衣女人的眼睛突然睜開,眸中銀芒閃動。
“難道她是故意這麼做的?”
直起身後想了一會兒,她隨即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那賤人的腦子還沒那麼聰明,更可能是她的本能驅使她這麼做了,屬於歪打正著。”
瞧了瞧對麵快要死透的寧秋,白衣女人長籲一聲。
“算了,還是救小秋要緊,那件事以後有機會再說。”
說著,白衣女人表情變得嚴肅,滿頭銀發無風起舞,身上的氣息越發玄奧深邃,難以捉摸,又不可言說。
古宅洋房,廳內屋外,數以萬計的銀針和白線從各個角落飛出,逐一返回白衣女人的體內。
做完這一切後,她伸出一根白皙的食指,對著正前方的空氣輕輕一點。
猶如蜻蜓點水一般,整個維度在這一根手指的觸碰之下,泛起了一圈圈肉眼不可見的漣漪。
隨後,大廳內那台落地式大擺鐘瞬間停止。
窗外的飛鳥懸在半空,翅膀一動不動。
天上的雲朵不再飄動,變成了一幅靜止的蔚藍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