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滲入林間時,樹乾扭曲成佝僂的剪影,枝椏如枯骨般交錯,將天空割裂成碎片。腐葉在腳下無聲塌陷,我的每一步都像踩進潮濕的呼吸裡。遠處偶爾傳來樹枝斷裂的脆響,或許是風,又或許是什麼東西正撥開荊棘,緩慢靠近。我怎麼會突然間出現在三四山村中?我剛剛還在辦公室裡披著衣服睡覺,這難道是一場夢?我沒有努力讓自己醒過來,反而想看看這場噩夢裡究竟有什麼?
幽藍的霧靄吞沒了一些月光,樹根間滲出黏稠的黑漿,腳步都像踩在腐爛的皮肉上。突然,我的頭頂傳來“咯吱”一聲,一根蒼白的斷肢垂落下來,指尖還掛著生鏽的鈴鐺,隨風輕晃,卻死寂無聲。影影綽綽中,枯枝如乾瘦的鬼手交錯伸展,樹皮皸裂處滲出暗紅色黏液,仿佛凝固的血淚。霧氣中,半透明的身影時隱時現,空洞的眼眶淌著幽綠磷火,腐爛的衣襟無聲掠過荊棘。風穿過樹洞時,夾雜著沙啞的囈語,時而像哭泣的孩童,時而轉為尖銳的狂笑。密林深處傳來“哢嗒哢嗒”的響動,似有無頭骸骨正用指節叩擊樹乾。
我經過灌木叢時,藤蔓突然纏住腳踝,濕滑如毒蛇,散發腐肉般的腥臭。這味道差點讓我嘔吐出來,空氣中混合著焚燒後的焦糊味和潮濕的黴斑氣息,令我覺得窒息。
即便四下無人,仿佛無數雙眼睛從樹瘤中睜開注視著我一般。手表指針瘋狂旋轉,月光忽明忽暗,分不清是午夜還是黎明。
前方出現了一座搖搖欲墜的木屋,外牆爬滿枯藤,仿佛被某種生物緊緊纏繞。窗戶玻璃破碎,像空洞的眼睛,透出陰森的光。屋頂塌陷一角,露出漆黑的內部,仿佛一張張開的巨口。周圍樹木扭曲生長,枝乾如同乾枯的手臂伸向天空。風吹過時,樹葉沙沙作響,像是低語或呻吟。門廊的木板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斷裂。院子牆上有暗紅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跡。
裡邊有人,我可以判斷裡邊有人,我小心翼翼躡足前行,透過木門的縫隙看裡邊,不看則已,看過後我大吃一驚,這不是葉皖良嗎?他的五官深邃如雕塑,輪廓分明,卻透著一股不自然的蒼白。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笑意不達眼底,反而顯得陰冷。瞳孔漆黑如墨,凝視時仿佛能吸走人的靈魂。他怎麼看怎麼不對勁,他正在做著什麼事情,這個縫隙看不清,隻能換一個縫隙大一點的漏洞往裡邊看,地麵上有一個人,整個人趴在地上,看穿著打扮,他應該是思遠,葉皖良開始打開地麵上的桶,初聞汽油味道時帶著刺鼻的化學感,像金屬與溶劑粗暴混合的嗆人氣息,鑽進鼻腔後泛起微微的酸澀。隨著汽油潑在思遠身上和地上,這味道是濃烈的、帶有攻擊性的,像無形的波浪拍打著肺葉;又像老舊摩托車油箱裡殘存的汽油味,混著灰塵變成一種頹廢的懷舊感。
不對啊,他怎麼可以給思遠潑汽油呢?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我努力卡住自己的脖子,身體突然一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支撐,沙發柔軟的觸感在指尖驟然消失,整個人像被拋進無底的深淵。心臟猛地一縮,喉嚨裡卡住半聲驚叫,四肢徒勞地在虛空中抓撓,卻隻碰到冰冷的空氣。
耳邊傳來“咚”的悶響,後腦勺的疼痛感逼真到讓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甚至能感受到地板透過警服傳來的涼意。我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仍蜷在沙發上,但肌肉記憶讓小腿條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仿佛還在下墜。
我喘著粗氣摸到胸口狂跳的心臟,緩了幾秒才確認真的是一場夢,可那種失控的恐慌像潮水退去後留下的濕冷,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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