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單薄的身影站在閃爍不定的路燈下,靜謐的空氣裡時不時的能傳來一位母親對兒子的斥責聲。
柳站在乾家的院門口外,靜靜的注視著那個正被母親劈頭蓋臉責罵的少年。
柳仔細的回想了一下小時候的事情,卻發現很多事情的記憶都已經被蒙上了一層白紗。
不過這樣才是正常的。
二十幾年前的記憶,還是平平淡淡的日常,怎麼可能不會模糊?
事實上,連續三四年沒有一點聯係的人,記憶雖然不一定會模糊,但是情感的界限是一定會變薄。
柳其實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再無故的想起過乾貞治了,但是分明和乾貞治交集不多的家人,卻都替他記掛著乾貞治。
而此時距離乾貞治不過幾十米的距離。
柳突然發現,在他腦海裡有關乾貞治的記憶,開始重新變得清晰了起來。
甚至能清晰到,能主觀意識上的去體會乾貞治的情緒。
原來以前,我就是這樣對你“感同身受”的嗎?
這些被刻意調動起來的情緒像是遊戲裡被自動觸發的裝置一樣,觸發條件是乾貞治,觸發內容是“同感”乾貞治的內心情緒。
好惡心——
強烈的憤怒突然席卷了胸腔,柳繃緊了身體,拳頭因為捏緊而打出輕微的“咯咯”聲。
他想摧毀掉,那個注入他人生裡的、名為乾貞治的病毒。
他柳蓮二,是個獨立的生命,才不是為了服務於某個人的工具。
柳轉身離開。
他走在那條被路燈照明的小坡上,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格外的孤寂。
柳的腦海裡不斷的浮現出,和乾貞治共同的記憶畫麵。
年幼時的相識,國小後組成雙打,柳主動把數據網球教給乾貞治。
然後就是即將升入六年級的時候,柳家要舉家搬到神奈川,上車的時間太過緊迫,柳想要好好道彆卻莫名產生了愧疚心理。
之後就是沒有乾貞治參與的四年,他清醒又理智的往選擇前進的方向。
再之後,在國三那年的關東決賽因為下雨而被延遲的那一天。
“好久不見了,教授。”
“你還記得那場還沒結束的比賽吧?那場到最後,你逃掉的比賽。”
“下周的決賽,我在單打三等你。”
叮叮叮叮——
電車入站了。
柳脫下了手上的那個,隻有他一個人記得的舊護腕,那是他和乾貞治剛剛組成雙打的時候,乾貞治送給他的禮物。
乾貞治買了一對,說是搭檔就要戴一樣的護腕。
不過後來,乾貞治自己的先遺失了。
他沒有丟掉,但是平時在訓練和比賽都很少戴,反而是訓練結束後才會戴上。
他現在才意識到,他是在“下意識”的“保存”與乾貞治相關的物件。
柳隨手就把護腕丟進了垃圾桶裡,然後邁步走進了車廂。
遠離東京之後,柳內心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他看著車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臉,那雙棕紅色的眸子裡還帶著銳利的光。etoove50!柳蓮二!atchpoint!立海大附中!”
柳站在網前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坐在麵前的乾貞治,他語氣冷漠的詢問:“這個比分,你也很熟悉吧?”
乾貞治大口喘著氣,他抬起頭看向柳。
從仰視的角度去看,柳背著光垂眸看著他,那毫無溫度的眼眸裡,倒映出了他此刻狼狽的模樣。
“不是的……”乾貞治緩緩找回了聲音,“比分,不是這樣的……”
小時候的那場對決,乾貞治其實也知道,從一開始就是柳在給他打指導賽。
柳想讓他認識到,數據網球在單打上的作用並不比雙打的差。
不過因為時間的問題,比賽被俱樂部的工作人員給叫停了。
如果比賽沒有停下的話,後續的情況會如何,其實乾貞治已經有了斷定。
從兩個人組成雙打起,乾貞治就是被柳蓮二拖著走的。
柳蓮二和乾貞治的差距,從一開始就是鴻溝。
就連數據網球,都是柳見他遲遲找不到自己的網球之路,才建議他先跟著自己學習的。
乾貞治對前路一直都很迷茫,他跟著柳一起雙打從來不用思考過多,基本上都是隻需要踩著柳的腳印往前走就行了。
可是有一天,柳就很突然的就從他的生活裡離開了。
“你為什麼,可以忘掉那場比賽的比分呢?”
雖然一開始,乾貞治就是想打心理戰。
但可能是他原本的想法太過篤定,以至於現在事情完全沒有按照他的想法去走的時候,他的心裡就先承受不住了。
他為了拿下單打三的位置,可是費勁了心力。
要讓龍崎堇篤定雙打一的同調是必勝局,後麵的兩場雙打自不用說,而他也要把自己的計劃分析給龍崎堇聽。
如果龍崎堇不認為乾貞治能拿下柳蓮二的話,那就不可能會把最重要的單打三的位置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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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貞治都能想到,龍崎堇現在的臉色能有多難看了。
言之鑿鑿要拿下單打三的是他,如果他真的失敗的話,他絕對會被釘在網球部的恥辱柱上。
“蓮二,你說數據網球是可以走到全國、甚至更遠的。”
乾貞治用球拍撐著地麵站了起來,他的眼睛透過那反光的鏡片直視著柳的眼睛。
“在你離開我的四年兩個月零十四天裡,我從沒有放棄過收集你的資料,我一直都在關注著你。”
“可是你卻好像,完全忘了我、忘了我們曾經說過的,以後要一起讓更多的人看到數據網球的約定。”
“我之前是以為,教授你應該都沒有再關注過我了,不過從這場比賽開始到現在,我知道我之前應該是想差了。”
乾貞治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配著他那張沾了灰的滑稽的臉,那笑容裡的誌得意滿幾乎要溢出來了。
“蓮二,你對我的數據還真的是一如既往的了解啊!”
柳的嘴角下撇,他倒是沒有因為乾貞治那些想故意挑起回憶的話而生氣,隻是感覺有些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