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浸透了整片黑暗,薑然甚清可以聽到自己混亂的心跳。
在薑然看不見的角度,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不速之客正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它今夜的新娘。
眼前的少年就仿佛一件待拆的精美禮物,那片薄薄的頭紗像是一片月光,輕盈地落在了他鴉羽似的黑發上。
隔著那片朦朧的頭紗,它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雪白圓潤的肩頭,纖細脆弱的脖頸,以及一大片裹在繁複蕾絲下的玉白粉潤。
也許是因為冷,也許是因為害怕,少年未著一物的肩膀正微微發著顫。
怪物歎息著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圈進了懷中。
它的氣息那樣冰冷,隱隱泛著一絲不明顯的血腥氣,沒有一絲活人該有的溫度。
當它靠近的一瞬間,少年顫得更厲害了。
被人縛住了翅膀的雪白飛鳥無處可逃,甚至因為太過害怕連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
怪物低頭看著被自己圈入懷中的美麗新娘,漆黑的眼瞳深處情緒湧動,它收緊了手臂,彎腰將自己的臉頰埋入了少年的脖頸。
“為什麼不說話,小然不想嫁給我嗎?”
從地獄歸來的非人類生物這樣問道,它用的力氣那樣大,大到像是要將少年揉入自己的骨血。
少年像是被嚇到了,整個人都僵硬得不像話,怪物看著緊繃的脊背,眼底的惡意又盛了幾分,“小然好像很喜歡與白,為什麼,因為我們長得很像嗎?”
說著它抓住少年的手臂,猝不及防地拉著他轉了個方向,迫使他麵向自己。
它握住少年的指尖,引著他去摸自己的臉頰。
站在黑暗裡的非人類生物半垂下眼簾,那張少年熟悉的五官和眉宇間因為死亡而蒙上了鬱氣,它貼著少年柔軟溫熱的掌心,直而長的眼睫抬起,那雙漆黑的眼珠裡清晰地映出少年的模樣。
披著俊秀貴公子外表的非人類扯了扯唇角,露出的笑裡滿是譏諷和冷意,“你一直都想做宋夫人,所以不管是我,還是宋與白對於你來說都是一樣的對嗎?”
無名妒火化作毒蛇,瘋狂啃食起它的理智,它耷拉下嘴角,抬手掐住了少年的腰肢,輕巧一提便將他放在了梳妝台上。
少年驚呼一聲,不速之客卻已欺身壓下。
冰冷的鏡麵隻隔著一層薄紗貼上少年的脊背,冰得他渾身發抖,他抬手按住男人的胸膛,慌亂地試圖阻止這場荒唐,“放開我!”
兩邊都是冷的,少年隻覺得自己好像被丟進了冰雪裡。
雪白的頭紗被撩起,露出少年珍珠般的柔潤麵頰,少年眼尾泛紅,琥珀色的漂亮眼睛裡染了霧氣,他有些害怕地抬手抓住怪物的手臂,顫抖的聲線裡帶了泣音,“不要這樣好不好?”
與他對視的一瞬間,怪物沉寂的心臟處突兀地鼓噪起來,荒謬地生出他似乎愛它的錯覺。
怪物有些慌張地鬆開了手,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少年投過來的視線。
雪白的輕紗揚起又落下,片刻的僵持後,怪物後退了一步,妥協似地抓住少年的手臂將他從鏡子前拉了起來。
它幫少年拉好散亂的衣擺,烏沉沉的眼睛浮動的情緒複雜難懂,“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拿你沒辦法。”
有些東西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假的,在外人來看,宋家繼承人能為了他反抗家族,甚至不惜決裂,他無疑是愛慘了那個人,可真相到底如何也就隻有當事人自己清楚了。
宋與沉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伴侶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當然了,他也一樣,在某種程度上他們達成了一致。
一切本該按照原定的軌跡發展下去,可偏偏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