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呻吟,昏暗的照明從屋內漫了出來,沈清站在夜色裡,平靜地撞入了一雙帶著怨毒怒意的眼睛。
兩個人顯然是認識,男人對他的到來並不意外,相反的,他似乎已經等待許久,所以在見到沈清的那一刻就不耐煩地冷嗤了一聲。
“原來是沈先生,什麼風把您吹到這來了?”
如果薑然或者其他與那起襲擊案接觸過的人在這,大概就會一眼發現男人身上的特彆之處,他和那個意外死亡的犯人眉眼間居然足有七八分相。
聽出他話裡的埋怨,沈清淡淡掃了他一眼,眸底的冷色讓男人瞬間閉了嘴。
他默默退到一邊,讓出了門口的位置。
沈清這才收回視線,慢悠悠地進了大門。
短短幾分鐘,那扇破舊的木門打開又合上,濃鬱的夜色將一切淹沒,這裡的每個人都有秘密,窺探他人秘密者必然得付出些不一樣的代價。
夜已經深了,整個小區空蕩安靜得可怕,偌大的幾棟大樓裡從天黑至今隻有稀稀拉拉的幾盞燈亮起又熄滅。
小區裡已經沒什麼人了,小區物業卻難得勤快起來,百八十年沒有維護過的路燈突然被修理一新,隻是再明亮的燈光也無法驅散這裡空曠死寂。
薑然裹著自己的小毯子,柔軟的黑發有些淩亂地翹在頭頂,外露的雪色皮膚上紅暈未褪,明明已經是半夜,他卻沒有一點睡意。
犯了錯的大型犬站在臥室損壞的大門外,那張俊美清亮的臉上看著似乎沒什麼表情,卻莫名讓人覺察到了一絲緊張。
它不著痕跡地挪動著步伐,企圖靠近不遠處的少年,隻是它才挪了沒多遠就慘慘地被發現了。
薑然凶巴巴地瞪了一眼偷偷摸摸又往前湊了幾分的怪物,“不要過來!”
臥室的頂燈投落下一片暖色的光暈,映著少年那雙微腫的紅唇越發瑰豔奪目,雪白的毛毯落在少年的肩膀上,動作間一閃而過的雪色幾乎要晃花旁觀者的眼。
這個可惡的家夥剛剛居然撕壞了他的衣服,薑然忍不住和011控訴起對方的惡劣行為!
因為太生氣,以至於他都沒有發現今天的011格外的心不在焉。
怪物的視線不自覺地開始隨著少年的動作而移動,尤其是在看到少年微腫的唇瓣後,這隻大型犬不爭氣地繃緊了身體。
它的視線實在太過灼熱,直燙得薑然耳尖泛紅。
當然了,純粹是被氣的。
臥室的大門早在那天晚上就壞了個徹底,到現在都還沒能修好,裹著毛毯的薑然坐在床邊,從這個角度輕易就能將客廳的場景收入眼底,尤其是那張淩亂的餐桌……
這下子不僅是耳尖了,薑然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燙了起來。
他的指節上還印著淺淺的牙印,其實遠不止是指節……
這隻貪婪的怪物做到了,它用自己的方式徹底覆蓋了情敵留下的氣息,霸道地宣布了自己的主權。
藏在毛毯下的泛紅痕跡還有些發麻,見那個家夥還一臉無辜地看著自己,薑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轉手抓起身邊的枕頭就丟了出去。
怪物哪裡敢躲,丟到的枕頭結結實實砸在了它的肩膀上,和枕頭一起砸過來的還有少年滿浸著羞惱的聲音,“出去,給我出去!”
被老婆罵了,雖然不怎麼情願,但怪物還是退了出去,隻是在走的時候還不忘將地上的枕頭一並撿起帶走。
這個時候的薑然還不懂什麼叫做打對方一巴掌,都怕對方會舔手是什麼意思,所以也就沒有在意怪物剛剛的小動作。
直到離開臥室,怪物站在昏暗的走廊內低頭去看自己手中的東西。
綿軟的枕頭上似乎還殘留著一縷暖香,怪物猩紅的眼瞳顫了顫,近乎病態地低頭將自己的臉頰埋進了那隻枕頭裡。
好喜歡,想占有,想要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
它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任由那厚重的陰影將自己吞沒。
青白的帶著傷痕的指尖下意識地撫上了心口的位置,那些翻湧的複雜情感像是在這裡點燃了一簇跳躍的火,幾乎要將它從靈魂到軀殼焚燒殆儘。
房間裡的少年今天明顯已經很累了,在將它趕出去後不久便呼吸平穩地陷入了長夢中。
書房雖好,但總歸不如正經的臥室,思慮再三後少年還是暫且搬回了自己的臥室。
怪物安靜守在不遠處,如同一頭沉默但忠誠的護衛犬,直到確定少年熟睡後,這隻非人生物指尖動了動,幽幽轉眸看向不遠處的客廳陽台。
它明明已經很努力地在克製了,為什麼還是要來招惹它呢?
溫度退去,怪物的眼底隻剩下了純然的森冷殺意。
許肆今晚並沒有外出,這一層的房間設計都差不多,他手裡的這一套房子也有一間書房,隻不過和其他人比起來,這個房間的用途有些不太一樣。
頭頂那暗淡的照明隻能勉強照亮一小片區域,不過也足夠了。
許肆很少會在自己的臨時住處過夜,但最近幾天算是個例外。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將書桌上攤著的文件一份一份地丟進碎紙機,直到那些東西全部銷毀後才站起身,他看了一眼已經被銷毀的東西,然後取出手機給某人發了條消息,明明時間已經很晚了,對方卻是已讀秒回,手機隨之開始瘋狂震動起來。
任由對方短信和電話輪番轟炸,作為當事人的許肆看都沒看一眼,反手就直接將手機調到了靜音模式。
他將那些碎紙丟進水裡,看著那些東西浮起又沉下,最後一點一點糊作一團。
處理好了這一切,許肆才轉頭重新撿起了手機,見對方又撥了過來,這一次他才慢悠悠地接通。
剛一按下接聽鍵,男人那氣急敗壞的罵聲就傳了過來。
“許肆,你是瘋了嗎?!”
電話另一端,沈眷抓著手機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你以為你這麼做一切就結束了?可彆忘了我們當初做過的事情!”
進了這灘渾水還想出去,世界上可沒那麼好的事情。
水裡的紙屑已經散得差不多了,許肆靠在椅背上,漆黑的眼底閃過不耐,“我隻是通知你,可不是在商量。”
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絲毫不管自己曾經的合作夥伴現在有多抓狂,這是打算直接撕破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