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沉,外來者的到來打破了這裡的平靜,那幾隻黑色的鳥雀在村裡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最東邊的某處院落裡。
濃霧四起,謝瀾熄滅了堂屋的燈,轉而端了燭台去了臥室。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謝瀾的動作很輕,像是生怕驚擾到了什麼似的。
他在床榻邊緣坐下,小心地撩開了毛毯的一角。
那層白色的毛毯被掀開,沉眠中的人終於慢慢蘇醒過來。
燈影晃動間,烏發雪膚的少年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後坐了起來。
因為才剛剛蘇醒,少年鴉羽似的黑發有些淩亂地翹著,見到謝瀾,他歪了歪腦袋,琥珀色的眼睛裡是滿滿的依賴。
收斂起所有冷漠,謝瀾此刻的神色簡直柔和得不像話。
他輕輕摸了摸少年柔軟的臉頰,輕聲道“小然今天還難受嗎?”
少年搖了搖頭,雪白的臉頰在燈火的映襯下蒙上了一層暖調的光暈,他靠在謝瀾肩頭,任由他幫自己梳理淩亂的頭發,乖順得如同一頭小獸。
見他靠過來,謝瀾的動作僵了僵,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裡好了。
謝瀾默默紅了臉,抬手將桌上那碗湯藥端了過來。
暗紅色的藥劑盛在瓷白的碗裡,隨著熱氣氤氳出一層腥熱。
見他將藥碗端了過來,剛剛還乖順聽話的少年立刻蹙著眉扭過了臉,抗拒之色不言而喻。
見他不想喝藥,謝瀾隻得低聲哄道“小然乖,喝了這個你就不會難受了,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同樣的事情每天都會上演,少年就是再不願意也不行,最後隻能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儘了碗裡的藥。
見他將藥全咽了下去,謝瀾皺起的眉終於舒展開,小心地用指尖按了按少年唇瓣上沾染的藥汁。
猩紅的藥汁就這麼被揉開,暈染在那片飽滿淡色的唇瓣上,如同一層豔色的口脂。
他的聲音在夜色裡顯得有些發冷,“村裡來了‘客人’,不過彆擔心,很快就會安靜下來了。”
山裡的天色暗得異常早,吃完飯後天就徹底黑了下來。
村裡的網絡信號不怎麼好,什麼也做不了,沈非吃完飯後就有些無聊。
唯一的同伴又是個悶葫蘆,沈非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到了後半夜,沈非在床上輾轉反側好幾輪後終於受不了了。
趁著夜色,他推門走了出去。
夜色籠罩下的謝家村安靜異常,連一點蟲鳴和鳥獸的聲響都不見,院子裡沒有燈,唯一的照明就隻有頭頂的那一輪殘月。
冷風迎麵而來,沈非被凍得打了個噴嚏,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頓時有點後悔出來了。
三更半夜,又是陌生地方,顯然不是什麼散步的好場所,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後沈非就不敢再往外走了。
隻是在他準備回去時,一陣鳥類拍打翅膀發出的撲簌聲突兀傳來,瞬間打碎了沉寂的夜色。
沈非不自覺停了腳步,下意識地尋找聲音的出處。
而就在那片昏沉的夜色裡,作為外來者的他就這麼對上了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慘淡的月色透過雲層落了下來,站在屋簷下的少年膚色蒼白,瓷娃娃一般精致的眉宇間攏著層病氣。
謝瀾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熄了燈的院子裡空蕩蕩的,隻有他們兩個人。
見他看向自己,少年彎了彎那淡色的唇,像是雪白的畫卷裡陡然落入了亮色,瞬間生動鮮活起來。
沈非愣了愣,心臟在此刻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片刻後突然想起了村長走前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