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位演員,要試鏡的正是攝政王容晦這個角色。
賀遇臣好整以暇地調整坐姿,靠向椅背,修長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叩擊。
像極了劇本裡那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永遠藏在陰影裡謀算著什麼。
容晦的試鏡片段有三,分彆對應三個不同時期:
第一場,奴隸時期的容晦。要演繹被鞭打欺淩的屈辱,卻又要在痛苦中展現骨子裡那股越痛越清醒的瘋狂;
第二場,被長公主救下初期的容晦。需要把握麵對長公主時的表麵怯懦溫順,和麵對其他人陰鷙的矛盾狀態;
第三場,權力巔峰期的容晦。在長公主死後的極端轉變,從隱忍克製到徹底釋放內心的暴虐與偏執。
三場戲的時期是固定的,但具體表演片段由抽簽決定。
眼前這位演員深吸一口氣,從副導手中的紙箱裡抽出一張紙條——
“奴隸時期,隆冬苦窯,容晦遭監工烙鐵燙刑並雪地鞭打。”
這個片段雖然不算最難,卻需要演員在極短的獨白中,通過眼神和微表情傳遞出複雜的內心活動。
恐懼、憤怒、隱忍,以及初現端倪的野心。
那演員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試圖進入狀態。
當他再次睜眼時,整個人蜷縮在地上,開始表演被鞭打的痛苦。
賀遇臣微微蹙眉,手指叩擊地節奏放慢。
他——不,是容晦才不會是這樣的。
扭曲的麵容、誇張的呻吟,獨獨缺少了容晦這個角色最關鍵的底色。
那種在極致痛苦中仍然燃燒的瘋狂意誌。
他隻看到他單純地表現疼痛,卻沒能展現出容晦骨子裡越痛越清醒的狠勁。
那種在慘叫中依然盤算著複仇的陰冷眼神,才是這個角色的精髓。
真正的容晦應該像一柄被反複淬煉的劍,每一次鞭打都讓他更加鋒利。
容晦的痛不是單純的生理反應,而是帶著算計的表演。
流於表麵的表演。
賀遇臣掃向評委席,鄭川依然保持微笑,手上卻合上了這位演員的簡曆。
“停。”鄭川突然抬手,“能說說你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嗎?”
演員愣住,隨後說出那套準備已久的模板:“容晦是個……很慘的角色,從小受儘折磨……”
鄭川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鋼筆。
他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導演的目光突然越過試鏡者,投向等候區:“你是來試鏡什麼角色的?”
隔了賀遇臣一個座位的年輕女演員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用眼神無聲詢問:是在問她嗎?
鄭川微微頷首。
“我、我是來試鏡崔纈穎的。”
女孩慌忙站起身,聲音因為緊張有些發抖。
崔纈穎是劇中女主角,小皇帝的官配。
鄭川摩挲著標誌性的山羊胡,沉吟片刻後說道:“那你先演一下長公主,跟他搭個戲。”
他指了指場中央那位試鏡容晦的演員。
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女孩瞬間臉色煞白。
長公主是個性格複雜的角色,與她準備的崔纈穎截然不同。
她手忙腳亂地翻著劇本,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沒關係,你照劇本念就行。”鄭川導演和藹地說道,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眼角擠出幾道細紋。
心下卻暗自搖頭,這年頭要求演員記自己台詞都是“敬業”,彆說記其他角色的台詞了。
還是以前的煤老板好啊。
女孩勉強找到長公主的台詞部分,卻因為太過緊張,第一句話念得磕磕絆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