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指尖傳來微微刺痛,仿佛要將那股焦灼的情緒也一同壓碎。
光罩內壁的灼熱度每呼吸一次便攀升幾分,她能清晰聽見沈硯喉間壓抑的悶哼——方才推她那一下,他後背撞在暗門上的力道,怕是震傷了內腑。
他的喘息帶著一絲粗重,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硯哥哥。"她側頭去看他,對方眉峰緊擰,金紋在頸側跳動如活物,像一條條遊走的金色小蛇。
她伸手想觸碰,卻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指腹碾過她掌心的薄繭,粗糙而熟悉。
"我撐不住時,你早該帶著殘卷跑了。"他的聲音低啞,卻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現在,說你的打算。"
老桃樹的新芽在識海舒展成細小的脈絡,雲棲突然想起初入仙門時,在後山破廟前種下的第一株靈稻。
那時她蹲在泥裡,看著嫩黃的芽尖頂開碎石,泥土的濕氣撲麵而來,混著青草與腐葉的氣息。
突然就懂了什麼叫"以柔克剛"。
她低頭看向懷中木盒,殘卷上的稻穗紋路正隨著她的心跳明滅,像在應和老桃樹傳遞的韻律。
指尖輕撫紙麵,溫潤中帶著微涼,仿佛觸摸到了某種沉睡的生命。
"馮書生!"她提高聲音,"呂書生!"
正貼著光罩壁摸索的兩人同時抬頭。
馮書生的算珠串還纏在腕間,青玉算珠被靈力灼得發燙,隱隱泛出紅光;呂書生的符筆尖凝著半道未完成的探知符,墨色在空氣中洇開細小的漩渦,帶著淡淡的鐵鏽味。
"這結界的符文,"雲棲指節抵著光罩,能感覺到紋路下流動的陰寒靈力,指尖一陣刺骨的冷意,"是用元嬰修士骸骨煉的,對嗎?"
呂書生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怎麼知道?"
"方首領說的。"沈硯替她接話,金紋順著指尖爬上光罩,與那些蠕動的紋路相觸時迸出細小的火花,劈啪作響。
他看向雲棲,眼底有星火明滅,像是在黑暗中燃起的一簇希望。
"你懷裡的殘卷,是上古農典。"
雲棲突然笑了,那笑容帶著點破局在即的清冽,唇角揚起時仿佛吹來一陣春風,掃去了心頭的陰霾:"農典養的是萬物生機,老桃樹認的是天地靈脈。"她轉向梁師姐,"師姐可還記得,組織裡有沒有關於"以生克死"的結界破法?"
梁師姐的藥囊在腰間晃了晃,她快速翻出半本泛黃的手劄,紙頁摩擦的聲音沙沙作響:"我從前替藥堂抄錄過古籍,有載"枯骨陣忌活泉"——活泉不是水,是......"
"是活物的生機。"馮書生突然插話,算珠在掌心撥得劈啪響,像是在敲擊某種節奏,"方首領用百具元嬰骸骨煉陣,這些骸骨本就怨氣極重,需要持續注入陰毒靈力維持。
若能在陣內催發足夠強的生機,就像往腐屍裡灌春露......"
他的算珠"哢"地停住,"會撐爆陣基!"
呂書生的符筆"唰"地畫出一道青光,探入光罩紋路:"這裡!"他指著光罩東側一道顏色更深的符文,指尖懸停之處,空氣似乎都扭曲了,"這是主陣眼,連接著方首領的命魂。
若能腐蝕它......"
"汪藥師!"雲棲轉身衝向縮在角落的灰衣老者,對方正從藥囊裡掏著瓶瓶罐罐,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藥材苦澀氣息。
"需要什麼材料?"
汪藥師的手指在藥瓶上快速點過:"腐骨丹的主藥是蝕心草,但要腐蝕元嬰骸骨......"他突然抬頭,目光掃過雲棲懷中的木盒,"若能用農典殘卷的生機溫養蝕心草,藥效能翻三倍!"
雲棲想也不想就掀開木盒。
殘卷上的稻穗紋路突然騰起金霧,裹住汪藥師拋來的蝕心草——那株原本蔫黃的野草瞬間抽出新芽,葉片上凝著露珠般的藥漿,空氣中頓時多了一縷清甜的草木香。
"胡道長!"沈硯突然拽住她後領,將她往旁一拉。
方首領的蛇網不知何時穿透了光罩縫隙,正擦著雲棲耳畔掠過,在地麵犁出半尺深的溝壑,帶起一陣焦土與金屬的腥氣。
胡道長的機關匣"嗡"地展開,十二隻青銅雀從匣中振翅而出,每隻雀喙都銜著引火符。
它們撲棱棱撞向光罩外的方首領,其中三隻炸成火團,熱浪撲麵,另外九隻則繞著對方盤旋,尾羽灑下星星點點的磷火,照亮了四周陰暗的空間。
"好個調虎離山!"方首領的蛇網驟然收縮,纏住兩隻青銅雀捏成廢鐵,"但你們以為......"
"硯哥哥,護住汪藥師!"雲棲的指尖按在殘卷上,金紋如活了的根須順著她的手臂攀爬,皮膚上傳來一陣細微的酥麻感。
沈硯的金紋在周身織成屏障,將汪藥師籠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