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裡的風突然轉了方向,蛇信吞吐的嘶鳴貼著石壁遊走,鑽入雲棲耳中。
她喉間還留著那枚朱紅藥丸的清甜,卻已無暇回味——老桃樹的新芽在袖中驟然蜷縮成團,仿佛被無形的危險掐住了命脈。
“方首領。”沈硯低沉的聲音在狹窄地道中震出一絲寒意,金紋長槍在他掌中輕旋半圈,破空聲壓過蛇信的嘶鳴。
他腳步微移,將雲棲護在身後半步,玄色執法袍被穿堂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纏著稻穗金紋的玉帶,沉穩如山。
地道儘頭,方首領的蛇杖尚未落下,毒霧卻已悄然而至。
"小友們好手段。"方首領的蛇杖尖又滴下一滴翠綠液體,在青石板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小洞,"能過毒霧陣、破機關門,倒是讓老夫高看了兩眼。"他身後的黑影動了動,雲棲數出十七道身影——其中三個氣息隱晦得像融在黑暗裡,分明是化神期的高手。
"十七人,三個化神。"顧師姐的聲音突然從雲棲左側傳來。
這位總愛抱著青銅算盤的情報師不知何時已退到岩壁邊,指尖在虛空中快速點動,"火力點在左三、右五、正中央。
左三拿的是破甲弩,弦上淬了蝕骨毒;右五持的是引雷鞭,鞭稍纏著雷紋;正中央..."她頓了頓,目光掠過方首領身側那個裹著黑鬥篷的人,"是陣法師,在布困仙陣。"
雲棲的指甲輕輕掐進掌心。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急——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著急。
汪藥師剛用最後一顆解毒丹穩住梁師姐的毒傷,胡道長的青銅雀隻剩七隻,馮書生的算珠串繃得筆直,隨時可能崩斷。
而他們身後二十步外,就是藏著上古農耕秘術的暗門。
"呂先生。"她轉向那位白須飄拂的老書生,"您說過,上古修士布防,最忌什麼?"
呂書生的符筆在掌心轉了兩圈,突然指向正中央的陣法師:"最忌首尾不能相顧!
困仙陣要成,需得三個方位的引靈旗。"他從袖中抖出一卷泛黃的帛書,"看那黑鬥篷腰間——左三、右五、正中央,各掛著一麵青旗!"
雲棲順著他的指點望去,果然見那人身側垂著三道青穗。
她的目光掃過馮書生泛著金光的算珠,又落在胡道長肩頭那隻正啄著引火符的青銅雀上,突然有了計較。
"沈硯。"她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帶梁師姐、汪藥師退到暗門邊。"見他要反駁,又快速補了句,"殘卷在你那兒,萬一我..."
"沒有萬一。"沈硯的手指扣住她手腕,金紋從掌心漫上來,像滾燙的溪流裹住她的手背,"你說計劃。"
雲棲深吸一口氣,老桃樹新芽在袖中微微鬆動——這是信任的信號。"胡道長,用青銅雀帶乾擾符去左三、右五上方,炸出煙霧;馮先生,算珠鎖死破甲弩和引雷鞭的機括;呂先生,符筆引動青旗裡的靈脈,讓困仙陣自亂。"她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石謀士,"石先生,您說過"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麻煩您帶杜鐵匠繞到左側岩壁,用他新打的震山錘鑿出動靜。"
石謀士撫掌一笑,指尖叩了叩腰間的玉墜:"正合我意。"杜鐵匠已經扛起那柄半人高的黑錘,鐵砧撞在岩壁上發出悶響,像擂起了戰鼓。
"我呢?"沈硯的拇指摩挲著她腕骨,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總不能站著看。"
雲棲抬頭,撞進他深潭般的眼底。
那裡有她熟悉的熾熱,像寒夜篝火,像春汛初融的溪水。"你..."她喉間發緊,"你替我守住退路。"
沈硯突然低頭,在她發頂輕吻了一下。
金紋長槍嗡鳴著震開三尺氣浪,玄色衣擺獵獵翻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