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著碎石灌進衣領,雲棲的指尖還殘留著沈硯傷口愈合時的溫熱。
藤蔓斷裂的瞬間,她整個人失重墜落,卻被沈硯用劍穗死死纏住手腕——那截銀鈴碎成星子的劍穗,此刻成了懸在懸崖邊的最後一根弦。
"抓緊!"沈硯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劍,卻在尾音泄了絲顫抖。
他另一隻手的劍刃已經捅進左側追擊者的護心鏡,鮮血濺在雲棲發間,染得她額角碎發成了暗紅。
雲棲這才看清,圍攻他們的不止玄真長老,還有四名持劍修士將退路圍得密不透風,最前麵的灰衣老者正撚著拂塵冷笑,拂塵上的銅鈴與沈硯的劍穗銀鈴撞出刺耳的和鳴。
"沈堂主當真以為,憑你一人能護得住這顆種子?"玄真長老的拂塵突然展開,十二枚青銅鈴震出音波,竟將沈硯刺出的劍勢生生震偏三寸。
雲棲被音波掀得撞在岩壁上,喉間一甜,嘗到鐵鏽味——這是玄真的"破元鈴",專破修士靈力屏障。
她慌忙去摸懷中的木靈種,卻觸到沈硯不知何時覆上來的手,掌心滾燙如灼。
"彆看我。"沈硯側頭,眉骨處正淌血,卻笑得像寒夜的月,"記不記得前日在藥堂,你說靈植最怕什麼?"雲棲一怔——前日她替藥堂培育回春草,沈硯站在廊下看她翻土,突然問:"若有人要毀了這方藥田?"她當時說:"怕斷根,怕絕了生機。"
"現在,你是藥田。"沈硯的劍突然泛起金光,雲棲看見他後頸浮出淡青色紋路,像某種古老的藤痕——那是上古農神的印記,她曾在遺跡壁畫裡見過。
玄真長老的拂塵突然頓住,瞳孔驟縮:"你...你竟是..."
"走!"沈硯的劍勢陡然暴漲,金光裹著劍氣劈開三道追擊的劍網。
雲棲這才察覺他的血滴在地上,竟開出極小的藍花——是木靈種引動的生機。
她順著他劈開的缺口衝出去,轉身時正看見他被玄真的拂塵抽中胸口,整個人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黑血——那拂塵上有毒。
"沈硯!"雲棲的喊聲被山風撕碎。
她踉蹌著衝進遺跡外的通道,掌心的木靈種突然發燙,燙得她幾乎握不住。
前方石壁上有道半人高的凹槽,是她前日清理遺跡時發現的,刻著與木靈種紋路吻合的痕跡。
幾乎是本能地,她將種子按了進去。
"哢——"
像是天地初開的輕響。
木靈種沉入凹槽的刹那,雲棲腳下的青石板裂開細小的縫,嫩綠的芽尖鑽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條、展葉。
通道兩側的岩壁滲出汁水,苔蘚瘋長成綠毯,枯藤爆發出新枝,連雲棲發間沈硯濺的血珠,都成了催發花朵的養分——那是株火紅色的曼珠沙華,莖稈卻纏著嫩綠的常春藤,兩種截然相反的生機在空氣中纏繞。
"不好!"遠處傳來玄真長老的驚喝。
雲棲扒著岩壁往外看,隻見方才還緊追不舍的修士們被藤蔓纏住腳踝,玄真的拂塵正瘋狂劈砍擋路的巨樹,可每砍斷一根枝椏,就有十根新的藤蔓從斷口處竄出,纏得更緊。
沈硯倚在石壁上,胸口的傷已經止住,正用劍尖挑起一縷藤蔓,指腹輕輕撫過藤上的刺——那動作像在安撫一隻受了驚的獸。
"雲棲。"他突然抬頭,眼底的金光與木靈種的柔光交疊,"你看這些藤蔓。"雲棲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發現藤蔓的脈絡竟與修士們的靈力運行軌跡重合,每根藤須都精準地纏在他們的丹田、手肘、腳踝——正是修仙者靈力最薄弱的要穴。
山風突然變了方向,卷起沈硯染血的衣擺。
雲棲聽見他低笑一聲,劍穗上最後一枚銀鈴輕輕晃動,發出清越的鳴響。
那聲音像是某種暗號,方才還在胡亂生長的藤蔓突然靜止,所有藤尖同時轉向玄真長老的咽喉——
"沈硯!"玄真長老的聲音終於帶上了慌。
雲棲握緊拳頭,掌心還殘留著木靈種的溫度。
她望著沈硯舉起劍,劍氣在他指尖凝聚成細小的光團,而那些藤蔓正隨著光團的移動微微震顫——像在等待主人的指令。
山巔的天光突然暗了暗,有陰雲從遠處飄來。
雲棲知道,真正的風暴,這才剛剛開始。
沈硯的劍尖微顫,那團細碎的光團驟然漲大三寸。
藤蔓上的農神符文泛起青金色微光,順著被纏住的修士經脈攀爬——正是方才雲棲用木靈種催發的生機,此刻成了鎖死靈力的枷鎖。
玄真長老的拂塵"當啷"墜地,他瞪圓雙眼盯著腕間藤蔓,指節因用力攥緊而泛白:"這...這是農神禁術!"
"禁術?"沈硯抹去嘴角黑血,喉間溢出悶笑,"不過是讓你們嘗嘗,被生機反製的滋味。"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倦意,卻又像淬了鋼的刃,"陸滄溟給你們的好處,夠買這條命麼?"
最左邊的灰衣老者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藤蔓正順著他的袖口往心口鑽,每寸皮膚都泛起與符文同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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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去摸腰間的傳訊玉符,手卻被藤蔓纏住懸在半空:"沈堂主...我等不過是奉命巡查秘境..."
"奉命?"雲棲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比山風更冷。
方才沈硯被拂塵抽中的畫麵還在眼前晃,她攥緊木靈種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奉命圍殺雜役弟子?
奉命對執法堂主下毒?"她一步一步走向玄真長老,發間那朵曼珠沙華隨著動作輕顫,"前日我在藥堂翻土時,你說雜役弟子的命不如藥草金貴。
現在——"她頓住,指尖輕輕碰了碰纏在玄真脖頸的藤蔓,"這株藤蔓,可比你金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