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寒風卷著山巔的霧氣,冰冷刺骨。
雲棲的身影如一道離弦之箭,劃破沉寂的夜色,徑直衝向藥園的方向。
她甚至來不及平複因急速穿行而紊亂的靈力,一顆心早已被不祥的預感攥緊,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當她推開那扇熟悉的月亮門時,一股混雜著腐朽與惡臭的腥氣撲麵而來,瞬間蓋過了往日裡沁人心脾的藥香。
雲棲的腳步猛然一滯,眼前景象讓她如墜冰窟。
原本生機盎然的藥園,此刻宛如一片被天火焚燒過的廢墟。
那些她親手栽種、日夜照料的珍貴靈藥,此刻儘數枯萎,葉片焦黑卷曲,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
靈田的土壤失去了光澤,龜裂開一道道猙獰的口子,曾經潺潺流淌、氤氳著靈氣的靈泉,如今隻剩下淺淺一汪渾濁的泥水,死氣沉沉。
藥園的守護大陣,“逆根陣”,其陣基石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原本流轉其上的靈光符文已然黯淡無光,陣眼處更是被一股蠻橫的力量粗暴地撕開一個缺口,暴露出被截斷的地脈。
這已不是簡單的破壞,而是毀滅性的打擊,是意圖讓這片藥園永世不得複蘇的惡毒手段。
跟在她身後的沈硯,臉色同樣陰沉如水。
他沒有像雲棲那樣被情緒淹沒,而是第一時間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撚起陣法缺口旁的一撮泥土。
泥土在他指尖化為黑灰,散發出一絲若有若無、極其陰邪的氣息。
“是‘蝕魂蠱’。”沈硯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他站起身,目光銳利如鷹,掃過整個被毀的藥園,“這是魔教秘煉的邪物,以吞噬生機靈韻為食。但你看這裡,”他指向幾處看似完好、實則靈韻已被抽乾的隱蔽陣腳,“破解陣法的手法極為刁鑽,精準地避開了所有示警機關,直擊陣法最薄弱的節點。這絕非外人所能做到,必然是熟知藥園每一寸結構的人所為。”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有人”
裡應外合。
這四個字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雲棲心上。
她猛地閉上眼,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怒火與悲痛。
她顫抖著伸出手,掌心之中,一點翠綠的光芒緩緩浮現,正是她的本命木靈種。
木靈種散發出柔和的光暈,試圖安撫這片大地的創傷,同時,也像一張無形的網,捕捉著空氣中殘留的每一絲氣息。
忽然,一縷極其微弱、卻又無比熟悉的氣息被木靈種捕捉到了。
這氣息隱藏在蝕魂蠱的邪惡之後,若非她與木靈種心意相通,幾乎無法察覺。
雲棲的身體驀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不是陌生人的氣息,而是日日與她相伴,一同打理藥園的師妹。
“是青梧……”她的聲音乾澀沙啞,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顫抖,“她一直在等我們離開宗門。”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瘋長的藤蔓般纏繞住她的思緒。
青梧最近的異常舉動,那些看似不經意的問詢,那些在她麵前流露出的對藥園核心機密的過度好奇,此刻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釋。
她不是好奇,她是在覬覦!
雲棲轉身衝進藥園旁的記事閣,一把抓起近半月的出入玉簡。
靈力注入,玉簡上浮現出一行行記錄。
果然,在她們離開宗門的這幾日,青梧的名字頻繁出現在禁地,尤其是藥園核心區域的出入記錄上,理由皆是“巡查陣法穩固”。
沈硯的目光落在玉簡上,眼底的寒意愈發深沉。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取出一枚傳音符,以不容置喙的語氣下令:“執法堂聽令,立刻封鎖藥園,列為一級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同時,調取昨夜子時至寅時,藥園核心區域的所有監控符紙影像,即刻送到我麵前。”
命令下達,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數張閃爍著微光的符紙便被執法堂弟子恭敬地送來。
沈硯將靈力注入其中一張,符紙上空光影浮動,清晰地顯現出昨夜的景象。
一道鬼祟的身影,避開了所有明麵上的巡邏弟子,熟練地用一枚特製的令牌暫時屏蔽了陣法的排斥之力,潛入了藥園的核心,正是青梧!
“盯緊她,不要打草驚蛇。”沈硯捏碎了手中的傳音符,冰冷的指令傳遞出去。
他知道,青梧背後一定還有人,現在打草驚蛇,隻會讓真正的幕後黑手隱藏得更深。
風波在暗中湧動,而雲棲卻不能坐以待斃。
她看著這片承載了她無數心血的土地,眼中的悲痛逐漸被一種決絕的堅定所取代。
她要救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