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虛空寂靜無聲,仿佛剛剛那句低沉的警告隻是雲棲心頭滋生的幻覺。
可她很清楚,那不是幻覺。
那是神農宗曆代宗主留在禁地的一縷殘響,隻有在宗門麵臨生死存亡之際,才會對當代宗主發出警示。
它還沒有醒來。
這六個字如同一座冰山,狠狠砸在雲棲心湖之上,激起徹骨的寒意。
神脈真靈若不蘇醒,僅憑一枚印記和半株水靈種,根本無法抵禦即將到來的浩劫。
時間,已經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猶豫的餘地。
雲棲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一步踏出,身形瞬間出現在靈田中央。
這裡是神脈印記烙下的核心,也是整個神農宗靈氣最為濃鬱之地。
她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疾速劃過,一道道蘊含著生命氣息的符文憑空而生,如同綠色的螢火,緩緩沉入腳下的土壤。
一座繁複而古老的陣法以她為中心,迅速向整個靈田蔓延開來。
陣法的紋路並非死物,而像是活著的藤蔓,每一次延伸都伴隨著泥土的輕微翕動。
“以吾之血,承上古之諾。”雲棲並指為刀,在左手掌心輕輕一劃,殷紅的血珠滾落,卻未滴下,而是懸浮在掌心之上,散發著精純的草木清香。
她將這滴心頭血彈入陣眼,口中開始吟唱起一段晦澀而悠揚的咒文。
那不是當世的任何一種語言,音節古樸蒼涼,仿佛來自萬物初生的洪荒時代。
每一個字吐出,靈田中的萬千靈植都隨之輕輕搖曳,仿佛在朝拜它們的君王。
嗡——
隨著咒文的吟唱,平躺在陣眼之中的那枚水靈種開始劇烈震顫。
碧綠的光華從中湧出,與地麵上神脈印記的金光交織在一起,試圖融為一體。
靈田上空,光芒大盛,無數光點彙聚成一條模糊的龍形虛影,盤踞在雲棲頭頂,卻始終顯得有氣無力,雙目緊閉。
融合的過程異常艱難。
金色的神脈印記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它接納了水靈種的力量,卻又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壁壘,始終不讓其觸及真正的核心。
光芒數次達到頂峰,眼看就要將那龍形虛影徹底點亮,卻又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光芒驟然黯淡下去。
雲棲的臉色愈發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能感覺到,神脈並非在抗拒,而是在……審視。
它像一個沉睡的帝王,即便在夢中,也在用最嚴苛的標準,審視著企圖喚醒它的人,是否擁有足夠的資格。
就在她靈力即將耗儘之際,一道沉穩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靈田邊緣。
“宗主,停下吧,這樣下去你的根基會受損。”
沈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依舊是一身黑衣,風塵仆仆,眼神中卻不見疲憊,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凝重。
雲棲緩緩收功,靈田的光芒瞬間內斂,隻剩下陣法紋路還殘留著淡淡的微光。
她轉過身,聲音有些沙啞:“查到了?”
沈硯點頭,遞過來一枚玉簡:“百年前被各大宗門聯手封印的‘斷靈宗’,有殘黨逃脫了。他們這些年一直潛伏在暗處,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鬣狗,等待著機會。”
雲棲接過玉簡,神識探入,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玉簡中記載的東西,比她預想的還要糟糕。
斷靈宗,一個以掠奪他人靈根、靈脈為修煉手段的邪宗。
而他們最核心的禁術,名為“靈種剝離術”。
此術歹毒至極,可以直接將寄宿於靈脈之中的靈種植株強行剝離出來,奪為己有。
一旦靈種被剝離,靈脈便會徹底枯死,化為一片毫無生機的廢土。
“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神脈。”雲棲握緊了玉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們想徹底奪走神農宗的根基!”
“是。”沈硯的聲音冷硬如鐵,“而且,他們似乎掌握了某種能夠精準定位神脈印記位置的方法。我們暴露了。”
這個消息讓本就緊張的氣氛更是雪上加霜。
雲棲再次望向靈田中央那枚明滅不定的印記,眉頭緊鎖。
她不甘心地再度催動一絲靈力,小心翼翼地探入陣法。
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了。
神脈印記就像一層鍍在靈田表麵的金箔,無論她如何用靈力去滲透、去引導,它都紋絲不動,無法真正沉入靈田深處,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
“不對勁……”雲棲喃喃自語,“它好像在等什麼東西。”
沈硯走到她身邊,目光同樣落在印記之上,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