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脈搏加快。
空氣靜止,唯有血穗靈稻輕柔的沙沙聲打破寂靜。
每根莖稈的頂端都頂著一顆完美的、水晶般的露珠,散發著一種我熟悉卻又懼怕的光芒。
難以置信。
我不禁讚歎這露珠的清澈、純淨的本質……接著我想起來了。
那些靈魂。
沈硯緊急傳來的消息中的低語在我腦海中閃過。
這些露珠並非什麼自然奇觀,它們是斷靈宗屠殺的那些人的殘魂,是他們被奪走生命後的最後痕跡。
殘魂……就在這時,我想起了沈硯的情報,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傳言。
靈種剝離術。
這些是被收割的最後的鬼魂,他們的精華。
與此同時,我知道沈硯會不顧一切。
我想象著藏經閣禁卷區裡寂靜無聲的場景。
他會在隱藏的通道中穿梭。
當他使用農神令時,氣氛一定十分緊張,農神令上的銘文是打開布滿灰塵的《耕世錄》的鑰匙。
農神的名字讓人感覺沉甸甸的,當他翻閱那些易碎的書頁時,曆史的重量壓在他身上,文字躍入他的眼簾,揭示了真相:斷靈宗曾經是守護者,是農神殿的一個分支!
他們扭曲了農神的教義,要求用無數靈魂進行血祭來喚醒天犁。
血祭。
誘惑太大了。
這麼多靈魂。
我輕輕地將第一滴露珠哄進玉瓶時,手微微顫抖。
回到靈田裡,我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露珠滴入乾涸的靈渠。
水立刻閃耀起來,呈現出迷人的金紅色光芒。
我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驚——三株已經枯萎了數周的靈草開始舒展,就像嬰兒第一次呼吸一樣。
它們長出了新的根,就像嬰兒的手在抓握、探尋。
代價。
我能感覺到。
然後,沈硯回來了。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金色的光芒和新生的活力時的表情。
他明白了。
他知道我做了什麼。
“你在利用他們的怨恨。”他說,儘管真相很明顯,但他的聲音刻意保持中立。
他們會得到複仇。
“總比讓他們消失好。”我回答,儘管我自己也心懷憂慮,但我的聲音依然堅定。
然後,他默默地把農神令給了我。
沒有爭論。
沒有猶豫。
隻有一個彼此理解、信任的眼神。
他會為我承擔backash此處可理解為“反噬”)。
他的承諾鞏固了這個不言而喻的約定。
門嘎吱作響,然後,他出現了。
陸滄溟,他的臉上刻滿了內疚和痛苦。
不可能聽不到所發生事情的真相。
他微弱的聲音懺悔道:“一個世紀前……我在守護神脈。我聽到了天犁的召喚……耕儘天下靈脈以成神。我失敗了。我封印了斷靈宗……但我已不再是我自己。”他的話像匕首一樣刺痛人心,是農神被背叛的悲劇回聲。
血穗靈稻彎下腰,所有的莖稈都朝同一個方向傾斜,營造出一種期待和恐懼的氛圍。
在靈渠裡,水泛起漣漪,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像。
一座青銅古犁,被鎖在一座浮空山門的底部。
上麵有銘文,是農神的誓言,字體優美。
農神在守護。
“寧斷吾骨,不傷一禾。”但接著,真相大白:“他們不是在喚醒神脈……他們是在喚醒農神的懲戒之器!”
風過靈田,九株血色靈稻並未如尋常作物般沙沙作響,而是靜默地挺立著,仿佛九位沉默的哨兵。
那血腥氣與草木清香混合的詭異氣息在空氣中彌漫,無聲地昭示著此地的不凡。
雲棲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擎著一隻羊脂玉瓶,朝著最近的一株靈稻走去。
她的指尖輕顫,並非因為寒冷,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當她將瓶口對準那滴懸於稻穗頂端的露珠時,一股刺骨的哀慟與不甘順著她的手臂,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這感覺稍縱即逝,卻真實得仿佛有人在她耳邊發出最後的悲鳴。
“這是……”雲棲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個可怕的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她猛然想起沈硯帶回來的那份殘缺情報——斷靈宗,一個以掠奪他人修行根基為手段的邪門,其核心秘法,正是“靈種剝離術”。
他們將修士畢生修為與神魂凝練的靈種強行剝離,化為己用,而被剝奪者,則魂飛魄散,連輪回的機會都徹底喪失。
而眼前這九滴看似純淨的露珠,哪裡是什麼天材地寶,分明是九位被奪去一切的修士,所剩下的最後一絲執念殘魂!
它們被血穗靈稻吸收,又在這片神脈之地的滋養下,凝結成了這最後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