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床後,見小英姐情緒不高,小霞便問怎麼了。
小英歎了口氣,眉頭緊鎖,低聲說:“我出來的時候就沒帶多少錢,想著先找到工作安頓下來再說。誰知道……”
她頓了頓,眼眶有些泛紅。
“我在歌廳的工資不高,上個月掙的錢都買了衣服化妝品,想著打扮得好看些,說不定能打聽到你姐夫的消息,結果……”
小英的聲音哽咽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小霞連忙握住小英的手,安慰道:“小英姐,彆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會想到辦法的。”
小英吸了吸鼻子,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接著說:“這個月的工資還沒發,現在房租也交了,我們兩個人的飯錢……”
她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零錢,攤開在小霞麵前,說:“就隻剩下這麼多了。”
小霞看著那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心裡不是滋味。
她知道,這幾塊錢對於她們目前的處境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怎麼辦啊,小英姐,又不許我們去其他歌廳。”
小霞擔憂地問道,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來幫助小英姐。
小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彆擔心,我們再想想辦法。現在有房子住就不擔心,你慢慢找工作嘛。”
她頓了頓,目光中帶著一絲期許。
“你要是想回去,我去找到錢後,給你路費,你自己回去。”
小霞看出小英眼中的不舍。
她也明白,小英姐嘴上說著讓她回去,心裡肯定還是希望她能留下來陪著她。
“小英姐,你彆擔心我,我沒事的。”小霞握著小英的手,堅定地說,“我留下來陪你一起想辦法。”
小英感激地看了小霞一眼,說:“今天不著急,我帶你去新城區轉轉,去火車站逛逛。”
小霞輕輕點了點頭,小英姐那點心思她怎麼會不懂呢?
火車站人來人往,是打探消息的好去處。
可煤礦出事的事,她們這些做家屬的,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小英姐心裡還存著的那點希望,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看著小英姐故作輕鬆的樣子,小霞的心裡更加難受。
她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陪著小英姐,哪怕希望再渺茫,也要一起找下去。
小霞不忍心戳破這層窗戶紙,她知道,現在的小英姐需要的不是打擊,而是一份陪伴和支持,於是便順從地答應了。
新城區比河灣鎮確實氣派不少,街道寬闊平坦,不像河灣鎮那樣坑坑窪窪。
這裡街道兩旁的樓房也多,雖然大多隻有三四層高,但外牆刷得雪白,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明亮。
商店的門口雖然仍然掛著厚實的棉簾子,抵禦著寒風,但玻璃窗卻擦得鋥亮。
透過玻璃,依稀能看到裡麵琳琅滿目的商品。
火車站是典型的蘇式建築,方方正正的,外牆貼著青灰色的瓷磚,顯得古樸莊重。
站名是用黑色繁體字書寫的“重關站”,蒼勁有力,透著一股曆史的厚重感。
檢票口設在大廳的一側。
從檢票口下去,是一條陡峭的斜坡,由青石板鋪成,通往鐵軌,坡度之大,足足有五層樓那麼高。
鐵道就在溝底,兩條銀色的鐵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溝那邊仿佛是一堵牆,直立而上,覆蓋著枯黃的野草,大約有三四層樓高。
鏽跡斑斑的綠色鐵皮火車發出一聲長嘶,噴出一口濃重的煤煙,緩緩停靠在站台邊。
車廂門“咣當"一聲打開,如同打開了某種封印,裡麵擁擠的人群黑壓壓地湧了出來。
渾濁的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煤煙味,夾雜著汗臭、食物的腐敗氣味,令人作嘔。
人群中,有人焦急地四處張望,尋找著迎接的人;有人提著沉重的行李,步履匆匆;也有人神情麻木,仿佛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們,究竟是帶著怎樣的故事,來到這座城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