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似乎沒有聽到，她那花白的頭發在秋風中輕輕飄動，幾縷銀絲調皮地從黑色的發網中溜了出來。
她依然低著頭，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專注，粗糙的手指靈活地調配著手裡的醬料，仿佛在完成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小霞又提高了音量，喊道：“奶奶！”
奶奶這才抬起頭，渾濁的雙眼看向小霞，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然後表情變凝重，說：“丫頭，你彆再去醬菜廠了啊。”
小霞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為什麼？”
奶奶用手扇著飛舞的蒼蠅，慢悠悠地說：“剛才我去醬菜廠買醬菜，從小樹林旁邊經過時，遠遠看到歌廳老板用手槍殺了一個女子，根本都聽不見槍聲。趁他沒看到我，我趕緊悄悄返回來了，都沒去買醬菜。”
奶奶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小霞心裡一驚，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槍聲”，這兩個字眼在她腦海裡不斷回蕩，讓她感到一陣陣眩暈。
“打、打死人了？”
小霞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強裝鎮定地說：“奶奶你咋不怕呢？你應該趕緊回屋躲起來，萬一被他追來怎麼辦？”
其實，小霞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老人家麵對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還能如此淡定，仿佛曆經過槍林彈雨一般。
奶奶抬頭看了看小霞，說：“沒其他人，他也沒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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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歎了口氣，“河灣鎮哪一年不死幾個人，唉……”
奶奶一邊說著，一邊不停地搖頭，仿佛在感歎命運的無常。
小霞的心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她想起小英今天去了醬菜廠裡麵的歌廳，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醬菜廠，歌廳，槍聲，死亡……這些詞語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緊緊困住。
小霞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小英早上出門前精心打扮的模樣，心裡頓時緊張起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的腿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不行，她必須去探個究竟！
小霞深吸一口氣，肺部像灌進了冰塊一樣，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一把扯過脖子上的圍巾，緊緊地包裹住自己的頭和臉，隻露出一雙驚恐不安的眼睛，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警惕地觀察著周圍。
她弓著身子，輕手輕腳地走到醬菜廠的大門邊，冰冷的鐵門觸感讓她心頭一顫。
小霞將耳朵貼近鏽跡斑斑的鐵門柵欄，努力想要聽清裡麵的動靜，但除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就隻有遠處傳來的幾聲狗吠。
歌廳的大門緊閉著，裡麵靜悄悄的，仿佛一個沉睡的巨獸，讓人感到莫名的恐懼。
小霞的心跳得厲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她猛地直起身子，像一陣風似的跑進了旅館。
她一把拉住正在走廊裡打掃衛生的胖妹。
胖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小霞顧不上解釋，拉著胖妹就往房間裡跑，反手“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還順手上了鎖。
“哪個……哪個死了？”
小霞的聲音顫抖著，語氣急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樣，斷斷續續。
胖妹被突然出現的小霞嚇了一跳。
她張大了嘴巴，一臉驚愕地看著小霞，半天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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