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妹，這個圓滾滾的姑娘，此刻正坐在床邊，肉嘟嘟的臉上掛滿了淚珠。
她一邊抽泣著，一邊拉著小霞走到儲物間，指著牆上的換氣扇說：“我在這裡偷看到的。”
然後斷斷續續地向小霞講述著事情的經過，胖乎乎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我聽他們說，小英悄悄問麗梅和蘭蘭，趙哥以前是不是開過煤礦。那兩個女子去告了密，趙哥就……就……”
胖妹的聲音開始顫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時刻。
小霞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胖妹：“然後呢？”
“我在窗戶上看到趙哥他……他提著小英往小樹林去，進了樹林，趙哥摸出一把槍，小英……”
胖妹的聲音越來越低。
“小英她……她害怕，用手去抱頭，想擋住子彈……”
胖妹哽咽了一下，繼續說道，“可是子彈……子彈還是穿過了她的手臂，鑽進了她的太陽穴……”
小霞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胃裡翻江倒海，一股酸澀的味道湧上喉嚨。
“張哥……張哥讓歌廳的人閉嘴，誰泄露一個字就弄死誰……”
胖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
“趙哥說不知道小英是哪裡的人，所以找人把小英裝在木匣子裡，拖到東邊黃土高坡埋了……帶小英去唱歌那個林哥喝醉了，醒來找小英，張哥說小英跑了。”
小霞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痛，放聲痛哭起來。
以前和小英在一起的那些快樂的回憶，此時此刻都化作了尖銳的刀鋒，狠狠地剜著她的心。
胖妹摟著小霞的肩膀，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濕熱的淚水浸透了小霞單薄的衣衫，濃重的悲傷像黑雲一樣，籠罩著整個房間。
胖妹安慰道：“你彆哭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還是趕緊跑吧！他們有錢，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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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霞猛地抬起頭，驚恐地望著胖妹：“我跑？去哪？”
“回老家！這裡太危險了！”胖妹焦急地說，“你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小霞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擦乾眼淚，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霞忘了自己是怎麼離開醬菜廠回到出租屋的。
推開出租屋的門，她感到一陣暈眩，扶著牆壁勉強站穩，機械地將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拾起，那是小英的遺物。
掀開枕頭，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鑽入鼻腔，小英生前最愛在枕邊放一小袋乾茉莉花。
小霞顫抖著手抓起枕頭，將臉深深埋進其中，眼淚止不住地湧出，腦海中全是小英彌留之際蒼白的笑臉。
她猛地將枕頭扔在地上，從裡麵掏出一疊皺巴巴的鈔票，那是小英用生命換來的，每一張都沾染著血淚。
小霞緊緊攥著錢，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這筆錢，是她回家的希望，也是小英最後的願望。
小霞將出租屋的鑰匙丟在床上，沒有跟老奶奶告彆，就匆匆離開了。
她找了一輛蹦蹦車，三個輪子的車身在坑窪不平的路上顛簸著，小霞的心也跟著一起顛簸，恐懼和悲傷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風淒厲地吹著，從後麵倒灌進車廂，小霞渾身打顫。
路邊一排排低矮破舊的平房迅速向後退去，牆皮斑駁脫落，露出灰敗的磚塊，像一張張飽經風霜的臉。
廢棄的白色黑色塑料口袋，廢紙屑，一些乾枯的黃葉，一些灰塵，被卷到空中，四處飄飛。
小霞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裡一片荒涼，就像這片被汙染的土地一樣，看不到希望，隻有無儘的悲傷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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