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費力地爬上車廂,剛探進頭,一股濃重的煤炭氣息混合著鐵鏽味就撲麵而來,嗆得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陽光照射在堆積的煤炭上,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細密的煤灰,仿佛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濾鏡。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適應著這逼仄、肮臟的環境。
但這並不妨礙她內心的狂喜,終於擺脫了馬家那如同牢籠一般的地方,不再有人把她鎖在屋裡了。
自由的氣息,即使混雜著煤塵,也讓她感到無比舒暢。
她正沉浸在逃離的喜悅中,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小姐姐,臉怎麼不抹黑點?”
這聲音仿佛一根細針,猛地紮破了小霞的思緒泡沫。
她心頭一驚,像是受驚的小鹿般猛地轉過頭。
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猛地從煤堆後探了出來,差點撞到小霞的鼻子。
小霞嚇了一跳,慌忙後退一步,這才看清眼前的人。
那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一張臟兮兮的小臉幾乎貼到她麵前,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或許是因為臉上沾滿了煤灰,他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眼白黑白分明,像是黑曜石般閃著光。
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黝黑的臉上格外顯眼。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背心,原本的顏色已經看不出來了,被煤灰染成了黑一塊灰一塊的,像是哪個垃圾堆裡撿來的。
他露出的胳膊和臉上都沾滿了煤灰,活像一隻調皮的小花貓。
小男孩見小霞愣愣地看著自己,以為她是害怕了,便挺起瘦削的胸膛,自信滿滿地拍了拍,自豪地說:“彆怕,我是這節車廂的老大,沒人敢欺負你!”
他頓了頓,烏黑的小手指向自己,繼續說道:“我叫小順子,你叫我順子哥就行!”
小霞被他這副自豪的模樣逗樂了,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順子見小霞笑了,以為她接受了自己,便接著說:“來,我幫你抹點煤灰,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了。”
說著,不等小霞反應過來,他已經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沾了些許煤灰,在她臉上胡亂塗抹了幾下。
小霞隻覺得臉上被塗抹上了一層黏糊糊的東西,還帶著一股刺鼻的煤油味,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想躲開,卻又怕弄疼了這個自稱“老大”的小男孩,隻好無奈地任由他擺布。
小順子似乎對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後退一步,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後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這樣就安全多了。”
小霞哭笑不得,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小順子煞有介事地解釋道:“車站那些人眼睛可尖了,一看你白白淨淨的,就知道你是偷跑上車的。”
他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還有那些壞人,專門挑漂亮姑娘下手,把臉抹黑點,就安全多了。”
“有一回啊,我親眼看見一個姐姐,長得可漂亮了,穿著一件紅衣服,”小順子一邊比劃,一邊繪聲繪色地說。
“結果一下火車就被一個賊眉鼠眼的叔叔給纏上了。那叔叔還假裝幫她拿行李,趁她不注意,就把她的包給搶走了!要不是我機靈,偷偷跟在那叔叔後麵,等他把包扔
了,再撿回來還給那姐姐,那姐姐可就慘了!”
小順子說得唾沫橫飛,仿佛自己親身經曆過一般。
小霞聽得目瞪口呆,這小家夥年紀不大,編起故事來倒是有模有樣,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正想著怎麼才能轉移話題,小順子又接著說道:“還有一回,我看見一個哥哥,和你一樣,也是偷跑上煤車的,結果被列車員抓住了,你知道怎麼著?那列車員可壞
了,硬是要他補票,還把他身上所有的錢都給搜走了!那哥哥最後隻能跳車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