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燈頓了一下，笑了笑，接著說道：“那時候大家生活都不富裕，我爹在鐵廠上班，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些便宜的鐵管，回來就給家裡修了五鋪通熱水的炕，就像城裡人住的那種！”
“哇！那在當時可是稀罕玩意兒啊！”小霞驚歎道。
“可不嘛！那時候我們家可是轟動一時呢！”
巧燈的語氣裡帶了一絲驕傲，“我爹還給每個人都買了新毛巾，一人一條，洗完就晾在院子裡，就像一麵麵萬國旗，可神氣了！”
“那大家肯定都很羨慕吧？”
“可不是嘛！不過……”巧燈的語氣暗淡了下來，“有些人啊，就見不得彆人好，說我爹生活腐朽墮落，還說他假衛生，所以就給他起了個‘假洋鬼子’的外號。”
“這些人真是的！”小霞憤憤不平地說，“你爸明明是在追求更好的生活，怎麼就成假洋鬼子了？”
“是啊……”巧燈歎了口氣，“不過我爹並不在意這些，他常說，走自己的路，讓彆人說去吧。他還用那些鐵管給我們蓋了四間田字形的房子，一家老小分開住，可舒服了！”
“那後來呢？”
“後來……”巧燈的聲音低沉了下來，“我爹在一次查看工地的時候，堆放的鐵管突然坍塌，他為了救一個工友，被砸成了重傷……”
“啊？”小霞捂住了嘴巴，眼裡滿是震驚和惋惜。
“送到醫院沒幾天，我爹就……”巧燈哽咽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小霞輕輕地抱住巧燈，沒有說話，她能感受到巧燈心裡的悲傷。
過了一會兒，巧燈平複了一下情緒，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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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走的時候，我才十歲，弟弟們也才七歲和五歲，雖然他走得早，但是他留下了那些美好的回憶，還有那些熱水炕、高低鋪，就像他從未離開過我們一樣……”
“嗯……”小霞的眼眶也有些濕潤了，“你爸爸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是啊……”巧燈看著窗外，仿佛看到了記憶中那個高大的身影，“我爹常說，人活一輩子，不能總想著自己，要多為彆人著想，要活得有意義……”
“你爸爸說得對。”小霞看著巧燈，堅定地說，“你和你爸爸一樣，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兩個年輕女子的身上，她們依偎在一起，輕聲細語，訴說著那些關於親情、關於愛、關於回憶的故事……
一會兒，巧燈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她睡著了。
小霞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紙，在地上投下一片朦朧的光影。
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裡的人！這個念頭像一塊巨石，壓在小霞的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些什麼，可是腦海裡卻一片空白，隻有一片又一片模糊的片段，像是在夢裡，又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一樣，卻怎麼也抓不住。
小霞翻了個身，看著身邊熟睡的巧燈，心裡一陣羨慕。巧燈有丈夫，有孩子，有家，而自己呢？
她突然想起了李改燈，那個高大結實的漢子，他救了自己，把自己帶到了這個溫暖的大家庭。
他的眼神是那麼清澈，笑容是那麼溫暖，就像冬日裡的陽光。
“難道我真的要一輩子待在這裡嗎？”
小霞不停地在心裡問自己，直到沉入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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