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殺不得?”
林顏手腳發冷,骨節格格作響。
這無目女童甩不脫打不散,活似那附骨之疽。
女童歪著半邊腦袋,窟窿眼裡似有笑意。
“姊姊,痛煞我也……”
那女童忽地尖嚎起來,聲調倏高倏低,竟似戲台上的變臉。
先作婦人哀泣,轉瞬又成壯漢怒吼,末了竟變作嬰孩啼哭。
一聲聲七嘴八舌地往人耳朵裡鑽,吵得林顏腦仁生疼。
林顏隻一晃神,周遭景致竟又改天換地。
又是那死寂的小區廣場,不過此刻卻人聲鼎沸。
燈火如豆,商販蟻聚,叫賣聲與討價聲嗡嗡作響。
細看那些行人,麵上雖帶笑,眼珠卻凝而不轉。
糖葫蘆小販的糖漿滴在手上,竟不知疼,仍嘿嘿笑著招攬生意。
林顏揉著太陽穴,隻覺倦意排山倒海。
四顧行人,皆麵如白堊,低垂著頭。
一西裝男子形銷骨立,青白臉上嵌著兩個黑眼圈。
“姊姊。”身旁傳來女童聲。
林顏昏昏然轉頭,腦子一片恍惚……
是了,這該是她那盲眼的幺妹,自幼跬步不離的。
“幺妹”那雙無光的眸子直直釘著林顏。
今日這丫頭的嘴唇紫得賽過藍墨水,渾身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餓了麼?阿姊買糖葫蘆給你。”
林顏習慣性摩挲其發。
這小瞎子素日離不得人,她活似她的人肉拐杖。
“不要吃食。”妹妹忽攥住她手腕,指爪冷若冰錐,“有人要見你,我帶路。”
林顏愕然。
這五步必跌的丫頭,今日竟要反客為主?
終是歎道:“罷,便隨你走一遭。”
林顏腳下磕磕絆絆,醉漢行路。
奇怪……分明睡足八時辰,卻頭重腳輕如通宵賭徒。
隨妹入巷,兩側磚牆抓痕累累。
林顏脊背發毛,暗啐:
好個現成的鬼片場子……
“我們已至。”
幺妹忽駐步於一棟老樓前。
林顏方欲問,那丫頭已閃身入內,熟門熟路得如歸巢之鴉。
忽然……
“林顏!速醒!”
身後一聲暴喝如雷霆貫耳,震得她耳膜生疼。
回首望去,但見一龍角崢嶸的誅邪衛高大帥逼青年,正目光如炬盯著幺妹。
那向來八風不動的妹妹,此刻竟瑟瑟如秋葉。
林顏本能地將她護在身後:
“休得傷我妹子!”
林顏的手剛摸到符囊,忽覺不對。
抬眼一瞧,滿街的行人全瞪著那龍角青年。
說是瞪,可那些眼眶裡空蕩蕩的,正咕嘟嘟往外冒血水。
“前次教你逃脫,這回可是找死。”
幺妹的嗓子突然變得像破風箱,活似個老虔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