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風裹著鹹腥味,刀子似的刮在臉上。
爺爺扛著死狗一樣的我,踏浪如履平地。
每一步落下,腳下洶湧的海水都像被無形的巨力排開,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焦黑腳印,殘留的倭國陰邪之氣嗤嗤作響,化作青煙。
身後,謝慕拄著判官筆,每一步都搖搖晃晃,半邊衣服被血浸透,凍成了暗紅色的冰殼。
秦嶽臉色白得像紙,右肩胛骨那個被冰錐貫穿的血洞雖然被蕭媚用蠱蟲暫時封住,但寒氣仍在侵蝕經脈,他抱著劍匣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蕭媚攙著昏迷的謝慕,自己也是腳步虛浮,小腹處的凍傷讓她半邊身子麻木僵硬。
最慘的是袁寶,背著如同血葫蘆般、氣息奄奄的陳鐵山。
這傻大個兒後背挨了靜海那記刀罡,深可見骨,要不是橫練功夫底子厚實得變態,加上袁寶那些保命丹藥不要錢地往裡塞,這會兒估計已經涼透了。
灰小仙趴在袁寶頭頂,小爪子死死抓著他的頭發,對著後方倭國方向發出威脅的“吱吱”聲。
“爺…爺爺…”我伏在爺爺寬闊卻略顯佝僂的肩背上。
意識在八岐意誌被強行壓下的餘悸和極度虛弱中沉浮,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音,“老劉…還在他們手裡…”
“閉嘴!”爺爺頭也不回,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先顧好你自己這攤爛泥!那小子的事…老子心裡有數!”
他的腳步更快了,獵仙矛斜挎在肩,矛尖殘留的金色雷光偶爾跳躍,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東京灣的輪廓在身後迅速縮小,最終被海平麵吞沒。
當熟悉的、帶著泥土和草木清香的華夏海風終於取代了那股令人作嘔的倭國陰邪氣時,爺爺緊繃的身軀似乎才微不可察地放鬆了一絲。
終於,沾滿泥濘的靴子踏上了遼東半島一處荒僻的海灘礁石。
爺爺停下腳步,將我如同卸麻袋般“咚”地一聲扔在冰冷潮濕的沙灘上。
我摔得七葷八素,差點背過氣去。
“咳咳…”我掙紮著想爬起來,渾身骨頭像散了架,八岐紋身處傳來陣陣空虛的灼痛。
爺爺沒理我,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身後這群互相攙扶、狼狽不堪的“殘兵敗將”。
他走到袁寶麵前,看著背上昏迷不醒、呼吸微弱的陳鐵山,眉頭擰成了疙瘩。
布滿老繭的大手按在陳鐵山血肉模糊的後背,一股溫潤醇和、卻蘊含著磅礴生機的金色真炁緩緩渡入。
陳鐵山悶哼一聲,慘白的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穩了些。
“死不了,這小子命硬。”爺爺收回手,聲音依舊硬邦邦,但那份關切藏不住。
他又依次看了看謝慕、秦嶽、蕭媚的傷勢,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目光落回我身上。
“一群不省心的玩意兒!”他低罵了一句,從懷裡摸出幾個皺巴巴、貼著褪色符紙的瓷瓶,看也不看就扔給離他最近的蕭媚,“紅的外敷,白的內服。麻溜處理傷口,彆死老子前頭!”
說完,他猛地抬頭,望向西南方向,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和凝重,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看到了某個極度凶險的存在。
獵仙矛無風自動,發出低沉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