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因著三房中了縣試得意,她隻能在心裡暗罵三房走了狗屎運。
憋了近兩個月,鄒氏終於還是憋不住了,出言諷刺,哪裡料到柳氏竟然往她痛處戳,她也就絲毫不收斂:“中不了府試,來年照樣從縣試開始考,到時候誰中還說不準!”
她斜眼看向柳氏,冷笑:“府試比縣試花銷大多了,弟妹家底子掏空了吧?後麵還想考可就不能了。弟妹彆得意太早,地裡刨食,終究是供不起一人讀書的。”
那語氣裡的鄙夷毫不加掩飾。
大房的孩子讀書暫時沒出頭,可陳得福每個月有工錢進賬,鄒氏自己也能刺繡賺錢。
隻是沒了三房種糧食,大房如今也要硬著頭皮下地了。
這麻就是鄒氏種的,陳得福整日都要去上工,地裡的活兒顧不上,光靠鄒氏一個女子極費勁,莊稼長得稀稀落落,比彆的人家要差許多。
苧麻的收成比其他人家一半都不到。
鄒氏十幾年沒乾過重活,分家後這家裡家外的活全靠她,短短不過三年,人卻老了十來歲。
每每想到當初分家,就恨透了陳硯和三房,更看不得三房風光,如今能顯擺的也就陳得福每個月的進項和自個兒刺繡賺的錢。
莊稼人想賺點錢不容易,自是羨慕陳得福每個月有工錢拿。
再想到大房這樣的都要賣地才能供孩子讀書考科舉,三房兩口子哪裡能供得起陳硯讀書考科舉。
有人歎息著道:“得壽也不多想想,去府城又是吃又是住的,哪樣不得花錢,既考不上就不去考,先好好讀書,能覺得自己能中了再去考。”
“聽說參加一場縣試光保費就要二兩銀子,再加上其他花銷,少說得三四兩銀子,那到府城花得不是更多?得壽分家時也沒分到多少銀錢,怕不是這一回都花光了。”
“到底還年輕才當家,把錢丟進水裡不起泡。”
婆子媳婦們議論紛紛。
想到自家被掏空,柳氏心裡也在打鼓,無論陳硯能不能中府試,往後還是要繼續考,銀子從哪兒來。
這麼一想,人惶惶不安。
鄒氏見狀,心裡大為暢快。
兩個月了,她可算贏了柳氏一回。
鄒氏語氣裡都是藏不住的得意:“人家覺得我們當大哥大嫂的苛待,吃不好穿不好,要分家自己單過,哪裡知道這過日子就是從牙縫裡扣一口糧食,就能多攢下點家底子。人家單過後天天吃乾的,三不五時還能吃上肉,日子是過得好了,卻不知道為以後打算。”
這也是鄒氏氣惱的。
以前兩家住在一塊兒,大房能吃肉吃乾的,三房隻能喝稀的,肉更是彆想。
自分家後,兩家倒是反過來了。
大房天天喝稀的,雞蛋都舍不得吃一個,更彆提吃肉。
三房一日三頓都是乾的,要是陳硯回家,必要殺隻雞燉湯,雞蛋更是不斷,偶爾還要割肉燉給陳硯吃。
這陳硯還不足十歲,個子都趕上快十三歲的陳川了。
聽到這話,村裡人看向柳氏的眼光就帶了異樣。
村裡年紀大些的婆子就教訓起柳氏:“俗話說省衣有衣穿,省飯有飯吃,日子就是省出來的,得壽家的可彆把家底子都折騰光嘍。”
“這家還是分早了……”
“不會過日子。”
眾人七嘴八舌,柳氏的臉色漸漸白起來。
一片責備聲中,一道稚嫩的童聲響起:“各位奶奶嬸嬸們不用費心,小子能掙錢。”
吵嚷的聲音戛然而止,眾人齊齊轉身看去,就見陳硯一身灰色長衫正緩步往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