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白低頭看著身上暖和的襖子,重重一點頭:“我自會保重。”
陳硯又趁機往他手裡塞了一袋碎銀子,壓低聲音道:“他們若要審問,多給些銀子,免受皮肉之苦。”
周既白捏緊那一袋銀子,雙眼漸漸有了光彩。
他聲音有些啞:“謝謝。”
“你我兄弟不必講這些。”
陳硯目光沉沉:“努力活下去,待我入了朝堂,必能找準時機救你們。”
周既白紅了眼眶,原本死寂的心仿佛又活了過來。
自他們被抓,除了陳硯和陳得壽外再無人來看過他。
他每日醒來,睜眼看到的就是昏暗的牢籠,以及態度奇差的衙役。
周既白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一輩子都要在這昏暗的牢房中度過。
陳硯這番話讓他心頭湧起一股希望。
他絲毫不懷疑陳硯是否能辦到。
即便陳硯沒考上,隻要陳硯還在努力,他就有出去的可能。
絕境中的希望比金子更寶貴。
周既白用力點頭,認真道:“我會為你叩拜諸天神佛,保佑你快些金榜題名。”
陳硯瞥向他的腿:“你的腿還能跪下?”
周既白終於有了往常的生氣:“我跪不了就多念叨,將那些神佛吵煩了,自是要護著你。”
說完還嫌不夠,又加了一句:“我在牢裡連書都看不了,有大把的空閒吵他們。”
陳硯見他的執拗勁上來,也就放心了,又拍拍周既白的肩膀道:“想吃什麼就讓獄卒去買,過了這陣,我會再想法子送銀子進來。”
陳得壽聽明白了,不禁鬆了口氣。
隻是又一想,科考艱難,哪裡是說考就能考上。
何況光考上進士還沒用,瞧瞧周榮,當時考上進士如何風光,也是說倒就倒了。
這太難為阿硯了。
隻是這種時候兄弟倆互相寬慰,他便不願意潑涼水,將那些想法都咽了回去。
陳硯去看薑氏時,陳得壽並未跟著,而是留下來照顧周既白。
府衙的牢房男女分開關押,或許因著周榮的關係,周既白和薑氏都是單獨住一間。
陳硯進去時,薑氏立刻露出厭惡的神情:“你又來做什麼?難不成你連何為自尊自愛都未學嗎?”
說這番話時,她比上次多了幾聲氣喘。
陳硯走到薑氏麵前站定,漆黑的眸子盯著眼前狼狽的薑氏。
薑氏又要說什麼,陳硯率先開口:“我已看過既白,他的腿腐爛嚴重。”
薑氏眼底是不可遏製的擔憂,下意識想要問什麼,看到陳硯後又趕忙抿緊毫無血色的唇,一隻手用力掐著自己腿上的肉。
陳硯瞥了眼她的手,方才抬眸繼續道:“娘,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
薑氏眼神有些恍惚,很快又多了幾分欣慰,語氣依舊硬邦邦:“這最後一麵也沒甚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