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一條飄散開的,是藏在哭聲裡的滔天殺意。
如此陣仗,讓得領過十萬大軍平叛的裴筠都是麵皮發緊,隻覺今日的風極寒冷。
三位閣老到了,自是要按照永安帝的旨意勸退眾官員。
可眾官員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流,根本當做聽不到三位閣老的聲音。
甚至為了壓下三人,百官的哭聲更大。
甚至還有人高呼:“今日陛下若不嚴懲亂臣賊子,我等便哭死在此!”
此話一出,哭聲更是震天響。
往常倍受尊重的三位閣老,竟毫無辦法。
縱使勸不動,他們也要入暖閣給天子複命。
看著匍匐在地的三位閣老,永安帝臉色青了白,白了紫,盛怒之下,竟抓起裝滿茶的碗狠狠往三人前麵的地上砸去。
“砰!”
伴隨一聲脆響,茶碗被摔得粉碎,瓷片伴隨著茶水四處飛濺。
地上的茶水沿著地麵沒入跪在最前方的徐鴻漸的官服裡。
徐鴻漸始終匍匐著,一動不動。
永安帝指著地上三人怒道:“往常一個個權勢滔天,這個是門生那個是故吏,如今怎的都管不住了?”
三人無一人吭聲。
此時隻要不露頭,要罵也是一起被罵,所謂法不責眾,永安帝也沒法子。
一旦開了口,那就是出頭鳥,必要承受天子盛怒。
見他們來這一招,永安帝怒極反笑。
想要一榮俱榮?那他就逐個點名。
先就從首輔徐鴻漸開始。
“徐鴻漸你連官員都管不住,當的什麼首輔?”
徐鴻漸將上半身往下壓了壓,惶恐應道:“老臣惶恐,此番乃是天生異象,老臣縱然使出渾身解數,也無力與天鬥,更無法壓製豁出性命的百官啊陛下!”
他又往下壓了壓身子,姿態放得極低。
永安帝一口氣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難受。
隨著徐鴻漸這一聲痛呼,暖閣外麵的哭聲更大,且傷心欲絕。
永安帝恨得牙癢癢:“你們這是哭朕來了,朕還沒死呐!”
“陛下!”劉守仁雙手撐著地麵,將上半身抬起來,臉上儘是決絕:“始皇帝三十六年熒惑守心,次年始皇崩,三年後秦朝便滅亡。漢成帝綏和二年,再次熒惑守心,月餘成帝亦崩,此乃天示朝有奸臣,必要處之,方可保陛下聖安,可保我大梁百年基業!百官為大義,不懼生死,哭諫陛下,還望陛下三思!”
那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仿佛永安帝今日不按百官所諫行事,必要遭來大禍。
若行那脅迫之事,這史書必會給永安帝記上一筆。
就在此時,焦誌行也與劉守仁一般撐起上半身,朗聲道:“陛下,一切不過是構陷之言,有人假借星象排除異己,要殺我朝大功臣,還望陛下莫要受奸人蠱惑!”
永安帝看向焦誌行的目光中,怒氣消了一多半。
不等永安帝開口,劉守仁轉頭逼問焦誌行:“你如此袒護陳硯,若傷及我大梁基業,你可擔得起責?”
焦誌行自是不甘示弱回擊:“秦儈陷害嶽武穆,用的便是莫須有之罪,劉閣老想當那秦檜不成?!”
劉守仁自是不甘示弱,反唇相譏回去。
兩人你來我往,就在暖閣內大吵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聽內侍來稟:“陳大人在宮外求見陛下。”
陳硯身為地方五品官,是不能隨意進出皇宮的,隻能由內侍稟告。
一聽到此消息,暖閣內一片安靜,永安帝見此竟有了幾分快感,當即道:“宣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