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登科是靠不住了,焦誌行又派了兩名門生前去處理此事,誰料竟惹惱了那些舉子,竟將那兩名官員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至此,焦誌行就知此事誰沾誰惹一身騷。
到了此時,焦誌行才深覺當首輔之難。
天子有意開海,群臣誓死反抗開海,他這個首輔是如何表態都不對。
開海一事既是陳硯提起,焦誌行便想去請陳硯來商討一番。
誰知派出去的人空著手回來,一問之下才知陳府被士子們圍了,他們根本進不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加入反抗的士子越來越多,除了貢院外,六部門口也開始出現靜坐的士子們,竟在六部衙門口攔截官員。
不少六部官員不止不嗬斥他們,竟在被攔住後大罵陳硯違背祖製,動搖國本。
凡有官員如此表態,立刻被士子們叫好誇讚。
若有官員不願表態,立刻便被士子們歸入陳硯一派,被大聲責問。
往常,士子們對官員們多是逢迎巴結,以期能得到賞識,入了官場後有背景靠山,能受到提拔。
可在此時,他們這些士子變了。
他們不再是為了個人榮辱,是為了大梁。
他們此乃忠義之舉,又何懼那些官員?
如此浩浩蕩蕩之舉,將永安帝逼得憂思難眠,將焦誌行喊到近前詢問事情進展。
焦誌行這些日子比永安帝還焦躁,不到十日,他鬢角已全白了。
“那些舉子越聚越多,且情緒越發激蕩,如今不止京城內,就連京郊幾家書院的學生也進了京,如此下去,必要蔓延全國。”
此乃焦誌行上任後決定乾的頭一件事,沒想到自己還未動手,就已引起如此大的動蕩。
此刻的焦誌行無比慶幸自己還未來得及表態完全支持開海,否則他已身敗名裂了。
永安帝雙手背於身後,在暖閣內來回踱步,整個人已不複往常的內斂。
“就不能找些名家大儒,規勸他們?”
焦誌行嘴裡全是苦味:“臣已派人去請京城與京郊的幾位大儒,他們均不願出頭,還道此乃氣節,他們身為先生,更該讚揚,而非阻攔。”
“他們是正義之師,朕便是那要亡國的昏君?”
永安帝大怒。
焦誌行也是心力交瘁。
當初徐鴻漸在時,天下無不唾其玩弄權術,把持朝政。他焦誌行是敢於對抗奸臣的正義之輩,隻需振臂一呼,就能得到天下士子的支持。
可此次,他成了奸臣,竟站在了正義的對麵。
如此轉變,實在讓焦誌行手足無措。
“他們既然不敢散,就派兵將他們都抓了,朕倒要看看他們的骨頭能有多硬!”
焦誌行心驚,趕忙勸阻:“萬萬不可啊陛下!這些士子乃是我大梁的未來,往後的國之棟梁都要從他們之中選出,既不能傷他們,更不能寒天下士子的心!”
此乃其一,還有另外一層緣由,焦誌行給隱了下來。
一旦動手,就是得罪天下讀書人。
須知,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天下讀書人。
否則不止他焦誌行要被千秋萬代唾罵,就連永安帝也要被罵成昏君,往後再無法翻身。
就因這些個讀書人打不得又罵不得,才讓事情棘手。
永安帝滿腔怒火難以發泄,隻得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
“陳硯人呢?”
焦誌行答道:“被士子們圍在家中出不來了。”
永安帝深吸口氣,轉頭對小心候在一旁的汪如海道:“派人將他奪出來,帶進宮見朕!”
汪如海應了聲,便下去安排。
很快,北鎮撫司五十人的隊伍朝著槐林胡同而去。
槐林胡同。
最裡頭的一間宅子前後圍滿了長衫書生。
宅院門上有不少雪印子,該是被人用雪球砸過留下的印記。
還有書生在門口大罵陳硯枉讀聖賢書,不忠不孝等。
陳硯卷著本書在屋內邊烤火邊看,絲毫不在意外麵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