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拿著鍋鏟,往碗裡盛粥,聞言猛然抬頭:“咱也能同去了?”
“鬆奉人生地不熟的,連話都聽不懂,去了就是啞巴是聾子,不如在村裡待著。”
盧氏一口拒絕,旋即又看著陳硯道:“我乖孫是乾大事去了,咱不去當拖油瓶。乖孫,你可得好好乾,把那些個貪官壞官全給抓嘍!”
陳硯無奈笑道:“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貪官哪裡抓得儘?
朱元璋都把貪官做成人皮燈籠了,也沒法讓官員不貪。
“那就慢慢來。”盧氏很是驕傲道:“咱阿硯是個有能耐的,連首輔那麼大的官都能收拾了,還能收拾不了底下的小官嗎?”
陳硯很驚詫:“阿奶還知道首輔?”
“我以前不知道,就找族長問了,族長說是最大的官。我還讓村裡讀書的孩子給我念石碑上的字了,乖孫你真能耐,比那戲文裡的官都厲害!”
盧氏越說越高興,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
柳氏壓下心頭的失落,將一大碗糙米粥端到陳硯手裡,笑道:“這村裡、族學到處都是說你的事,我們早聽明白了。”
婆媳二人高興地說著村裡種種趣事,比如村裡那些個赴考的學子動身前要來陳硯的屋子睡一晚,說是沾沾文氣,還有人出高價買陳硯小時候穿過的衣裳鞋子,不過柳氏舍不得,給錢也不賣。
陳硯捧著大湯碗,邊聽邊喝粥。
糙米粥煮得很爛,喝到嘴裡,好像將那些油膩酒氣都給衝淡了,一直熱到心裡。
他本已吃過飯,此時竟還將一大碗糙米粥全喝完了。
陳硯將烏紗帽取下來,放在大腿上,就跟兩人聊起家長裡短。
村裡誰家添了新丁,誰家又娶媳婦了,哪位老人去了。
聊著聊著,就說到陳硯身上。
陳硯就撿了些輕鬆的事說了,盧氏和柳氏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灶膛裡的火星子徹底滅了,盧氏就領著陳硯和柳氏回了自己屋子,點了油燈,神秘地對陳硯道:“阿奶給你看個寶貝。”
說完就下了地,小心地打開一個老舊的木箱子,在裡麵翻找了一陣,捧著一套誥命服放到陳硯麵前的桌子上,又將油燈靠近了些。
她的手小心地摸著那衣服,壓低聲音道:“這就是阿奶的誥命服,是乖孫你為阿奶掙的誥命!”
那鄭重模樣,讓陳硯情緒激蕩,便也伸手小心地摸著。
誥命服與他的官服一樣的料子,摸著極舒服,上麵的刺繡極精致。
“阿奶穿過嗎?”
“可不敢穿,弄臟了就不得了!”
盧氏寶貝地摸著,聲音哽咽:“要是你爺還活著,保準高興地睡不著覺。”、
柳氏見婆婆又傷神,趕忙岔開話題:“阿硯你不知道,你奶被封誥命後,村裡的婆子們整日往咱家跑,看完娘的誥命服就要看你奶的,你奶不願意,那些婆子就不肯走。”
“她們滿手的老繭子彆把我的誥命服勾破了!”
盧氏哼一聲:“一個個老婆子還不識相,整日往咱家跑,吃了咱家多少炒花生喲!”
想到那些時日一盆盆花生往外端,以及滿地的花生殼,盧氏就心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