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王凝之隻要做了決定,眾人即便心中有想法也不會再反對。
可是今日,先是徐知當眾咆哮,又有一向不怎麼開口的謝賓白反駁他,王凝之氣惱之餘,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恐懼。
他頭一次意識到陳硯對其他七人的影響已經在他之上了。
不對!
王凝之的目光落在一臉不忿的黃明身上。
黃明沒有恐懼!
這一意識讓王凝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死死盯著黃明:“你覺陳硯的貿易島能搶了我們的遠洋貿易嗎?”
“我們把貨物都送到南潭島了,那些西洋商人為什麼要再大老遠跑到南潭島?”
黃明恨恨道:“陳硯想要建島,我們不讓他建成不就行了,你們這麼怕他作甚。”
王凝之心下大定,目光掃向眾人:“黃明所言不錯,想要建成那般大的貿易島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中間出任何事都不稀奇。”
見他鎮定下來,其他人也心安了些。
在八大家商議之時,張潤傑已帶著下屬匆匆離去。
他失算了!
他以為陳硯盯上的是八大家,是大隆錢莊的度雲初,是晉商,所以他聽了曾老先生的提議,增加每份船引的船隻數額。
若他增加的是船引的數量,若他提早約談八大家、度雲初和晉商,讓他們漏一兩份船引給其他商人,安定人心,那些商賈就不會離開錦州城,陳硯也就撿不了便宜。
張潤傑右手握拳,恨恨砸在左手手心,惱恨道:“陳硯實在狡詐!”
跟在他身後的下屬見狀,趕忙低下頭裝作看不見。
張潤傑上了官轎後,便急匆匆趕回錦州城,帶了衙役們就匆匆出城。
等他們趕過來時,已是半下午了。
下轎的張潤傑一看到那將路都堵住的人群時,他又驚又懼。
粗略一看,怕是有過百商賈在這附近圍著,將路都給擋住了。
張潤傑哪裡還能容忍,當即讓衙役們衝進人群,將那些商人往外推。
原本圍著站著的商賈們猝不及防之下被粗暴推開,有的摔倒,有的衣服被撕扯著。
原本高高興興的“租鋪子”,瞬間變得驚呼連連。
陳硯聽到後麵聲音不對,手上的筆一停,對陳茂吩咐一聲,陳茂就領著二十名護衛從人群擠出去,擋住那些衙役。
“你們乾什麼?!”
陳茂怒喝。
那衙役道:“有人去府衙報案,說你等在此聚眾鬨事,我等奉命來疏散你等!”
陳茂就算再質樸,此時也知道這些人是來找麻煩的。
當即就怒瞪那衙役:“陳大人在此辦公,何來的聚眾鬨事?你等莫要來找事。”
“哪位陳大人?”
“鬆奉知府兼鬆奉市舶司提舉陳硯陳大人!”
念出這一串官職時,陳茂頗為驕傲地仰起頭。
那衙役早得了上頭的指示,此時就道:“鬆奉知府不在鬆奉待著,跑來我錦州城辦什麼公?”
陳茂被堵住了話頭。
總不能說是來這兒挖他們錦州的牆角的吧?
心中正嘀咕,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沙啞的聲音:“本官來此,自是為了鬆奉招攬商戶。”
陳茂被驚得下意識轉頭看去,就見陳硯拿起今日寫的名單起身,越過人群從容地朝著這邊走來。
這一刻,陳茂突然想起陳老虎訓練他們時說的一番話:“硯老爺極會得罪人,隨時都會與人起衝突,你們一定要時刻提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