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這聲音輕得如同羽毛飄落,卻在死一般的寂靜中,猶如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林風的心頭。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就好像他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無法跳動,而那聲音卻如同一根細針,無情地刺穿了這隻手,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臟。
林風的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完全無法挪動。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麵不再是積塵的冰冷,而是一種冰冷而粘稠的觸感,仿佛他並不是踩在地上,而是直接踩在了自己的神經末梢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寒順著他的脊椎瘋狂地爬升,所過之處,他的皮膚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頭皮更是像被電擊了一樣,陣陣發麻。
他的身體完全僵住了,隻有抱著小女孩的手臂還在本能地收緊,越來越緊,緊到他的指節都因為過度用力而開始泛白。
而在他的背後,那聲音的來源正在黑暗中緩緩地逼近。它的步伐緩慢而拖遝,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艱難地跋涉,帶著一種讓人極度不適的粘膩感。
更可怕的是,這每一步都像是經過了精心計算一般,準確無誤地敲打在林風那幾乎已經停滯的心跳間隙,讓他的心跳愈發地紊亂,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停止。
不能回頭!
那血字警告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腦海深處。
他死死咬住牙關,齒縫間彌漫開鐵鏽與血腥混合的味道。全身的傷口在這極致的緊張下仿佛同時蘇醒,傳來針紮火燎般的劇痛,尤其是小腿上被那金屬怪蟲刺破的地方,灼痛和麻木感正不斷向上蔓延。
懷中的小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令人窒息的恐懼,冰冷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皮膚下那微弱的幽光如同受驚的螢火,明滅不定。
嗒…嗒…
聲音更近了。仿佛就在他身後不過數米之遙。
濃烈的、無法形容的惡臭混合著陳腐的血腥氣和消毒水味,如同實質的汙穢浪潮,從身後洶湧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那絕不是活物應有的氣息,更像是停屍房混合了鏽蝕金屬和某種更深層腐敗的的味道。
林風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冷汗瞬間浸透了本就濕冷的衣物。他能感覺到那東西的“視線”,冰冷、貪婪、充滿了某種非人的審視,正牢牢鎖定在他的後背,仿佛在評估著獵物。
跑!
這個念頭如同本能般炸開!但他重傷虛弱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枷鎖束縛,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閃避動作!更何況,那警告——“彆回頭”!
就在那粘膩的腳步聲幾乎要貼到他後頸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震動,猛地從他懷中傳來!
是那枚已經徹底黯淡、冰冷如同凡鐵的銅錢!
在這極致邪惡氣息的刺激下,這枚承載著張童最後執念和鎖魂絛殘力的銅錢,仿佛回光返照般,再次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帶著淡淡陰冷氣息的靈力波動,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微小石子,蕩漾開來!
這波動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共鳴?
幾乎在同一時間!
“嘀——!!!”
一聲尖銳、高亢、充滿了無機質冰冷感的電子警報聲,毫無征兆地,從這座廢棄大廳的深處猛地炸響!
這聲音極其突兀,瞬間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步步緊逼的壓迫感!
林風身後那粘膩的腳步聲猛地一滯!那股鎖定他的冰冷審視感也出現了極其短暫的混亂和偏移,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所乾擾、吸引!
機會!
生死一線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林風甚至來不及思考這警報聲的來源,趁著這稍縱即逝的空隙,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抱著小女孩猛地向前一撲!
噗通!
他狼狽地撲倒在地,就勢向前翻滾,躲入了旁邊一堆倒塌的、覆蓋著厚厚暗紅色粉塵的廢棄設備之後!動作牽扯到全身傷口,劇痛幾乎讓他昏厥,但他死死咬著牙,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廢墟之後,心臟狂跳得如同要炸開,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喘息都壓抑到了極致。他小心翼翼地從設備縫隙中向外窺視。
隻見剛才他所站立的位置後方,那片濃鬱的黑暗之中,一個難以名狀的、扭曲的巨大陰影,正緩緩地蠕動、顯現出來!
借著手腕上那銅錢徹底熄滅前最後一縷微光,以及遠處不知何處的警報器閃爍的微弱紅光,林風勉強能看到那似乎是一個…由無數破碎的、沾滿暗紅色汙垢的布料、扭曲的金屬支架、以及某種無法辨認的、仿佛融化又凝固的蠟狀物胡亂拚接而成的怪物!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如同一灘巨大而粘稠的陰影,下方延伸出數條如同破布條和鏽蝕金屬混合而成的、不斷滴落著粘稠液體的“肢足”,正是那“嗒…嗒…”聲的來源!而在它那不斷蠕動的軀體表麵,隱約可見一些半嵌在內的、扭曲的、屬於人類的肢體殘骸和空洞洞的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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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鬱的惡臭和腐敗氣息,正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
此刻,這恐怖的怪物似乎被那持續不斷的尖銳電子警報聲所激怒,它那龐大的、扭曲的陰影軀體轉向了警報聲傳來的方向,發出一種低沉的、如同無數人痛苦呻吟疊加在一起的嗡鳴,充滿了暴躁與毀滅欲!
它似乎暫時忽略了剛剛逃開的林風!
林風死死捂住嘴,壓下喉嚨口的驚呼和嘔吐欲。這是什麼鬼東西?!是慈濟院某種實驗失敗的產物?還是被這廢墟詭異環境異化出的怪物?
那尖銳的電子警報聲依舊在持續,仿佛不知疲倦,回蕩在空曠死寂的大廳中,顯得格外刺耳。
怪物被徹底激怒了!它那粘稠的軀體猛地一陣劇烈波動,數條滴著粘液的肢足抬起,朝著警報聲傳來的方向,猛地甩出數團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塊般的物質!
噗!噗!噗!
血塊砸在遠處黑暗中,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某種設備被腐蝕的“滋滋”聲。警報聲似乎被乾擾了一下,出現了瞬間的變調,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尖銳的鳴響。
趁著怪物被警報聲吸引攻擊的間隙,林風不敢有絲毫停留!他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抱起小女孩,貓著腰,沿著牆壁和廢棄設備的陰影,朝著與怪物和警報聲相反的另一個方向,艱難而快速地移動!
必須立刻離開這裡!那怪物絕非他能抗衡!警報聲不知能吸引它多久!
腳下的暗紅色粉塵依舊厚實,吞噬了他的腳步聲。空氣中那些破碎的囈語似乎也被警報聲和怪物的咆哮所壓製,變得微弱下去。整個大廳仿佛隻剩下那尖銳的警報、怪物憤怒的嗡鳴、以及他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他不敢回頭,拚命向前。每移動一段距離,就借助廢墟掩體短暫喘息,警惕地觀察後方。
怪物似乎和那警報聲杠上了,不斷發出攻擊,沉悶的撞擊聲和腐蝕聲不斷從遠處傳來。
林風心中稍定,但依舊不敢放鬆。他沿著牆壁移動,發現這個大廳似乎大得驚人,而且越是往裡走,地麵上的暗紅色粉塵就越厚,空氣中那股消毒水和腐敗混合的氣味也越發濃重。
漸漸地,他注意到牆壁上開始出現一些殘存的標識牌。牌子大多鏽蝕嚴重,字跡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一些詞語片段——
“…隔離觀察區…”“…高危樣本…”“…絕對禁止…”“…淨化通道…”
這些詞語讓林風的心不斷下沉。這裡果然不是普通的地方!慈濟院地下,竟然藏著這樣一個詭異恐怖的實驗場所?
他又往前移動了一段距離,前方出現了一扇巨大的、已經嚴重變形扭曲的金屬密封門。門似乎被某種巨力從外部強行撕裂,露出了後麵黑黢黢的通道。門上殘留著一個巨大的、扭曲的爪印痕跡,邊緣還沾著些許暗紅色的、已經乾涸的粘稠物。
那怪物是從這裡麵出來的?
林風心中一凜,更加小心。他繞過這扇破門,繼續向前。
很快,他來到了大廳的儘頭。這裡的情景,讓他再次倒吸一口冷氣!
大廳的儘頭,並非牆壁,而是一片巨大的、仿佛被某種力量整個掏空了的斷裂地帶!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隻有幾根粗大的、鏽蝕嚴重的金屬支架和斷裂的管道橫七豎八地延伸向對麵。
而對麵的“岸壁”,同樣是金屬和混凝土的結構,似乎原本是連接著的另一部分設施,此刻已經徹底斷裂分離,形成了一個寬達數十米的巨大斷層。
斷層之下,是無儘的黑暗,隱隱有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風從下方倒灌上來,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斷路了!
林風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他衝到斷層邊緣,向下望去,隻有令人眩暈的深邃黑暗。向上看,穹頂也在附近坍塌,看不到出口。
難道要原路返回?麵對那個恐怖的怪物?
就在他陷入絕望之際,他的目光忽然被斷層對麵“岸壁”上的某些東西吸引了。
對麵的金屬壁板上,似乎有著大片大片的塗鴉!
不同於之前慈濟院地下那些亡童怨念的瘋狂刻痕,這些塗鴉似乎是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很可能是那種粉塵混合了某種液體)畫上去的,規模更大,也更…有組織?
借著小女孩身上重新穩定下來、卻依舊微弱的幽光,他勉強能看清一些內容。
那並非雜亂無章的詛咒或痛苦宣泄,而更像是一些…記錄?
有扭曲的、如同某種生物解剖圖般的圖案…有大量無法理解的、充滿了瘋狂意味的數學公式和符號…有潦草的、重複書寫的大量日期和編號…還有無數個巨大的、扭曲的、充滿了恐懼的問號和驚歎號…
而在這些混亂的塗鴉中央,最為醒目的,是幾行用更加巨大的字體、深深地刻畫在金屬壁板上的文字——
“祂在蘇醒”“血肉苦弱…鏽蝕永恒…”“謊言…一切都是謊言…”“逃離…必須逃離…燈塔…”
燈塔?林風眉頭緊鎖。這個詞似乎在哪裡聽過?爺爺的筆記?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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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繼續移動,忽然,在對麵岸壁下方,靠近斷層邊緣的一處相對平整的金屬平台上,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那似乎是一個…筆記本?
一本深褐色皮革封麵、邊緣磨損嚴重的筆記本,靜靜地躺在那裡。筆記本旁邊,似乎還散落著幾件細小的、泛著微光的工具鑷子?手術刀?)。
筆記本的樣式…竟然和爺爺林正陽留下的那本筆記,有幾分相似!
林風的心臟猛地一跳!難道…
他死死盯著那本筆記本,又看了看腳下這深不見底的斷層。距離太遠了,根本不可能過去。
怎麼辦?
就在他焦急萬分之際——
“嗡…嗡…”
那尖銳的電子警報聲,突然開始變調!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仿佛電力不足,或者受到了嚴重乾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