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扭曲、經過擴音器放大的命令聲,如同無形的枷鎖,穿透風暴的咆哮,死死扼住了林風的咽喉。
“放下抵抗……接受檢查……”
“予以清除……”
每一個音節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機械般的冰冷,與他之前遭遇的749局“清道夫”如出一轍,卻又透著一種更加古老、蠻橫的氣息。
那艘造型如同多頭怪魚般的龐大金屬艦船,已經徹底調整好了姿態,巨大的探照燈柱如同實質的光牢,將林風藏身的狹窄凹陷照得亮如白晝,無所遁形。甲板上那些穿著臃腫古老防護服的身影,動作變得更加迅捷而富有攻擊性,數支造型奇特的、槍口閃爍著危險能量的武器,已經對準了他所在的方向。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抵抗?以他如今油儘燈枯的狀態,在這艘能於恐怖風暴中航行的怪異艦船麵前,無異於螳臂當車。
投降?誰知道“接受檢查”之後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被解剖研究?被改造成那些防護服中的一員?還是直接成為這艘艦船的“燃料”?
電光火石之間,林風的腦海中閃過萬千念頭。他的目光急速掃過懷中依舊昏迷的小女孩,掃過那隻焦黑碎裂、鏽跡猙獰的右臂,掃過緊握在左手中的半塊晶體羅盤和那枚剛剛得到的蒼白骨鑰。
不能力敵,隻能智取,或者說……賭命!
賭這些神秘人,對他身上的“鏽蝕”感興趣!賭這源自“深層鏽窖”的汙染,在這片未知之地,有著意想不到的“價值”!
就在甲板上那些武器能量即將蓄滿,對方即將失去耐心發動攻擊的刹那——
林風猛地一咬牙,做出了一個極其冒險的舉動!
他沒有舉起手,也沒有做出任何威脅性的動作,而是猛地將那隻布滿暗紅色鏽蝕符文的、焦黑碎裂的右臂,高高地、毫無保留地舉過了頭頂,徹底暴露在刺目的探照燈光之下!
同時,他瘋狂地催動體內那扇殘破的“門”,不再壓製,而是主動地、儘可能強烈地激發著手臂上那些詭異鏽蝕的力量!
“嗡——!!!”
一股肉眼可見的、暗紅色的、帶著濃鬱腐朽與不祥氣息的能量波動,猛地從他高舉的手臂上爆發開來!
那些如同活物般的鏽蝕紋路驟然亮起,變得灼熱通紅,甚至發出細微的、如同億萬鐵屑摩擦般的“沙沙”聲!周圍狂暴的風暴能量似乎都受到了牽引,變得有些紊亂,絲絲縷縷的灰白色能量被強行拉扯、吞噬,融入那暗紅色的光芒之中,使其變得更加妖異!
這一刻,林風感覺自己整條手臂仿佛正在被投入熔爐煆燒,又像是被無數饑餓的螞蟻瘋狂啃噬,劇痛幾乎要摧毀他的理智!但他死死咬著牙,維持著這個姿勢,將所有的意誌都灌注其中!
他在賭!賭對方能認出這力量!賭這力量對他們有足夠的“吸引力”!
時間仿佛凝固了。
風暴的咆哮依舊,但那艦船甲板上的動作,卻驟然停滯了。
所有指向他的武器,能量光芒微微黯淡下去。那些穿著臃腫防護服的身影,似乎都愣住了,隔著巨大的觀察窗,都能感受到他們投射而來的、驚疑不定的視線。
擴音器中那冰冷的命令聲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急促而低沉的、仿佛內部通訊的雜音。
有效!他們果然認識這鏽蝕之力!而且似乎……極為忌憚,或者說……重視?
過了大約十幾秒,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被打破。
擴音器再次響起,依舊是那個冰冷的聲音,但語氣卻發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變化。少了幾分即刻抹殺的意味,多了幾分審慎的探究。
“……汙染等級……確認……”“……來源不明……能量反應奇特……”“……改變指令:活體捕獲,優先保證樣本完整性。”“……準備接舷!注意隔離程序!”
話音落下,隻見那怪魚艦船的側麵裝甲板緩緩滑開,伸出了一條覆蓋著厚重裝甲、前端帶有巨大機械爪的金屬廊橋!廊橋如同怪物的觸手,精準地、帶著巨大的壓迫感,向著林風所在的石板平台延伸而來!
機械爪重重地抓握在平台邊緣,固定死。廊橋內部亮起昏暗的、不斷閃爍的紅光,如同怪獸的食道。
“進入廊橋!重複,立即進入廊橋!”
冰冷的命令再次響起,不容置疑。
林風緩緩放下劇痛灼熱的手臂,劇烈地喘息著,冷汗早已浸透全身。賭對了第一步,但接下來的,才是真正的龍潭虎穴。
他看了一眼那深不見底、閃爍著不祥紅光的廊橋入口,又看了一眼懷中脆弱的小女孩,最終深吸一口氣,抱著她,一步一步,艱難地踏入了那條連接著未知與危險的通道。
就在他踏入廊橋的瞬間,身後厚重的裝甲門猛地閉合,將外界風暴的咆哮徹底隔絕。
廊橋內部狹窄而壓抑,空氣渾濁,彌漫著濃烈的機油、金屬鏽蝕和某種消毒藥水的混合氣味。牆壁上布滿了粗大的管線和不斷閃爍的警示燈,腳下的金屬網格地板微微震動,傳來引擎低沉的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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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走!不要停留!不要觸碰任何東西!”牆壁上的一個擴音器發出指令。
林風依言前行,精神緊繃到了極致。他能感覺到無數隱藏的探頭和傳感器正在全方位地掃描著他,尤其是他那隻依舊散發著微弱暗紅光芒的右臂。
走了約莫五十米,前方出現一道氣密門。門滑開,後麵是一個完全由金屬構成的、布滿各種噴頭的狹窄空間。
“消毒淨化程序啟動。站立勿動。”
冰冷的語音提示後,刺鼻的白色霧氣從四麵八方噴湧而出,瞬間將林風和小女孩籠罩。霧氣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某種能量輻射,試圖滲透他們的身體,尤其是他手臂上的鏽蝕。
林風手臂的鏽蝕紋路立刻被激發,自動抵抗著這種“淨化”,發出更加明顯的暗紅色光芒和“滋滋”的對抗聲。
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分鐘才結束。霧氣散去,林風感覺皮膚火辣辣地疼,小女孩似乎也因為這刺激而微微蹙眉。
氣密門再次打開。
門外,是兩名早已等候多時的、穿著同樣臃腫防護服、但手持某種發出低頻嗡鳴的約束權杖的守衛。他們的防護服觀察窗後,是冰冷而警惕的眼神。
“跟我們走。”
沒有多餘的廢話,一名守衛用權杖指了指方向,另一名則緊隨其後,顯然將他視為高度危險人物。
林風沉默地跟著他們,行走在艦船內部錯綜複雜的通道中。這裡的風格粗獷而實用,到處都是裸露的管道、鉚接的鋼板和閃爍的指示燈,充滿了蒸汽朋克與末世廢土混合的怪異感。空氣依舊渾濁,但那種機油和鏽蝕的味道更加濃鬱。
偶爾會遇到其他船員,他們都穿著類似的防護服,行色匆匆,看到被押送的林風時,都會下意識地避開,目光透過觀察窗投來好奇、警惕,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他們似乎對他的存在本身並不特彆驚訝,更像是……對某種“貨物”的評估?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帶有複雜轉輪閥門的金屬大門前。門上用紅色的油漆潦草地塗抹著一個巨大的、如同三隻眼睛疊在一起的怪異標誌。
一名守衛上前,費力地轉動閥門,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大門緩緩打開。
一股更加濃烈、幾乎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濃重的血腥味、刺鼻的化學藥劑味、生物組織腐爛的酸臭味、以及一種……林風無比熟悉的、濃鬱的“鏽蝕”汙染特有的甜腥腐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