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這是一種絕對的、徹底的失控狀態!林風覺得自己仿佛被塞進了一個冰冷的金屬罐頭裡,然後無情地被扔進了銀河傾瀉而下的瀑布核心。
那是怎樣的一種力量啊!巨大的能量洪流如同咆哮的巨獸,裹挾著逃生艙,以一種完全違背物理常識的狂暴姿態,如同一顆被射出的炮彈一般,直直地朝著那片驟然出現在風暴深處的、難以想象的巨大陰影衝去。
林風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片越來越近的陰影。它就像是宇宙中一個無底的黑洞,吞噬著一切靠近它的物體。而他和他的逃生艙,此刻正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卷入其中。
舷窗外不再是混亂的能量流光,而是被一種純粹的、壓倒性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所取代。那黑暗並非虛無,而是由無數扭曲、斷裂、鏽蝕到極致的金屬巨構組成,它們如同遠古泰坦冰冷的屍骸,沉默地矗立在風暴的終點,散發出亙古的死寂與蒼涼。
低沉宏大的嗡鳴聲並非持續不斷,而是如同垂死巨獸最後的心跳,間歇性地、沉重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引得周圍的能量亂流發生一次劇烈的痙攣,也讓逃生艙如同被無形巨錘砸中,發出瀕臨解體的呻吟。
“抓緊!”林風隻能發出嘶啞的呐喊,將小女孩死死護在懷中,用身體作為最後的緩衝,對抗著那瘋狂撕扯著一切的巨力。右臂上的鏽蝕紋路灼熱得如同烙鐵,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與共鳴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隨著接近那巨大的金屬遺骸而變得越來越強烈,仿佛那不是死亡的召喚,而是……歸鄉的號角?
這詭異的感覺讓他毛骨悚然。
泛黃的賬簿在懷中持續發燙,封麵上的血跡幽光閃爍不定,仿佛在與外界的某種東西產生著焦急的呼應。
懷中的小女孩似乎被這恐怖的景象和劇烈的顛簸徹底嚇呆了,連哭泣都忘了,隻是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張,怔怔地看著舷窗外那不斷放大的、如同地獄入口般的金屬巨壁。她身上的混沌之光變得極度不穩定,時而微弱欲熄,時而又猛地亮起,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乾擾和壓迫。
就在林風以為逃生艙下一秒就要徹底撞毀在那無儘的金屬廢墟上,撞得粉身碎骨之際——
嗡——!!!
又是一聲更加沉重、更加悠長的亙古嗡鳴響起!
這一次,那嗡鳴似乎帶著某種明確的意圖。
突然間,眼前的景象讓人瞠目結舌!原本看似渾然一體、堅不可摧的金屬巨壁,此刻卻毫無預警地、悄然無聲地裂開了一道巨大而參差不齊的縫隙。
這道裂縫仿佛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硬生生撕開一般,其寬度足以容納數輛汽車並排通過。裂縫的邊緣呈現出猙獰的鏽蝕和斷裂痕跡,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和曾經遭受過的巨大力量衝擊。
裂縫內部幽深無比,宛如一個無底深淵,讓人無法窺視到其儘頭。在那無儘的黑暗中,沒有一絲光亮透出,隻有更加濃重的黑暗如墨汁般彌漫其中。
而從那裂縫中湧出的,是一股帶著陳腐鐵鏽氣息的冰冷氣流。這股氣流如同一股寒流,迅速席卷而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它帶著一種古老而腐朽的味道,仿佛是從巨獸腹腔中釋放出來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
這道裂縫,就像是一張突然張開的、通往巨獸腹腔的恐怖大口,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仿佛隨時都可能將人吞噬進去。
而那逃生艙,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抓住一般,與後麵那艘同樣被能量洪流席卷著、苦苦掙紮著想要穩住船體的幽藍色清道夫艦船一起,被這股最後的、強大無比的能量脈衝,毫不留情地“吐”進了那道剛剛開啟的、深不見底的裂縫之中!
刹那間,天旋地轉!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顛倒了過來,逃生艙和清道夫艦船如同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急速地旋轉著。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卷入了一場可怕的風暴,讓人頭暈目眩,幾乎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緊接著,一陣劇烈的撞擊感襲來,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幾乎要移位了。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並不是預想中的毀滅性碰撞,而是一種更為奇特的感覺——更像是砸落在某種富有韌性的、厚厚的金屬塵埃堆積物上,發出的沉悶巨響。
逃生艙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向前瘋狂滑行了不知多遠,艙體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至極的噪音,濺起漫天遮眼的、帶著濃重鐵鏽味的灰塵。最終,在一連串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後,它狠狠地撞在了一堵堅硬的障礙物上,終於徹底停了下來。
艙內所有的燈光瞬間熄滅,警報聲也戛然而止。隻有操作麵板上幾縷電火花劈啪閃爍了幾下,便徹底陷入黑暗。
死一般的寂靜,驟然降臨。
隻有艙外偶爾傳來的、遠處能量風暴被隔絕後變得沉悶模糊的轟鳴,以及某種極其輕微的、仿佛金屬結構在應力下緩慢變形呻吟的“吱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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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自己和小女孩劇烈的心跳與喘息聲。
“咳……咳咳……”林風被彌漫進艙內的灰塵嗆得劇烈咳嗽起來,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尤其是承受了最多衝擊的後背和手臂,傳來鑽心的疼痛。
他第一時間摸索著看向懷中的小女孩:“喂!你怎麼樣?沒事吧?”
小女孩被灰塵嗆得也小聲咳嗽起來,但似乎沒有受到嚴重傷害,隻是嚇壞了,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怕……黑……”
“不怕……不怕……暫時安全了……”林風一邊安撫她,一邊艱難地活動著身體,確認沒有嚴重骨折後,開始摸索周圍。
絕對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冰冷而汙濁,充滿了濃到化不開的鐵鏽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像是機油和有機物混合腐敗後的陳腐氣味,令人作嘔。
他從口袋裡摸索出那枚一直帶著的、之前從“捕蠅草號”屍體旁撿到的冷光棒,用力掰亮。
幽冷的光芒勉強驅散了身前一小片黑暗,也映照出小女孩蒼白卻無恙的小臉,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他借著冷光棒的光芒,檢查了一下逃生艙的狀況。艙體嚴重變形,尤其是頭部撞擊部位,幾乎徹底報廢。所有係統宕機,看來是徹底癱瘓了。幸運的是,艙體結構主體似乎還算完整,沒有破裂,為他們提供了最後一點庇護。
他又看向舷窗外,冷光棒的光芒無法穿透太遠,隻能看到外麵似乎是一個極其廣闊的空間,地麵覆蓋著厚厚的、如同積雪般的金屬塵埃,他們滑行時留下的痕跡深深刻印其中。更遠處,是深邃無邊的黑暗,隱約能看到一些巨大到難以形容的、如同山脈般的金屬結構輪廓,沉默地聳立著,延伸至視野的儘頭。
這裡……就是那座巨大的金屬遺骸內部?
那低沉宏大的嗡鳴聲,在將他們“吞”入之後,似乎就漸漸平息了下去,隻剩下餘韻在巨大的空間內緩緩回蕩,最終歸於沉寂,仿佛從未響起過。
死寂。亙古的死寂。
這時,懷中的賬簿再次傳來異動。它不再發燙,反而變得冰涼。封麵上的血跡幽光也穩定下來,不再閃爍,而是持續散發著微弱的、仿佛指引般的光芒,並且……書頁在無人觸碰的情況下,自行緩緩打開了一頁!
林風心中一動,立刻將冷光棒湊近。
翻開的書頁上,不再是空白的等待記錄交易的頁麵,而是浮現出了一些極其古老、扭曲、並非他所知的任何文字或符號的暗紅色痕跡。這些痕跡如同擁有生命般微微蠕動,散發出與封麵血跡同源的氣息。
更讓他震驚的是,他右臂上的鏽蝕紋路,也再次與之呼應,傳來輕微的麻癢感。一種模糊的、破碎的、如同隔了無數層紗布傳來的“信息”或“情緒”,斷斷續續地湧入他的腦海。
那不是語言,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感知。
他感知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疲憊?以及……一絲微弱到極點的、仿佛風中殘燭般的……期待?
這情緒源自何方?是這座巨大的金屬遺骸?還是……賬簿本身?
就在他試圖解讀這詭異感知時——
轟隆!!!
一聲並不劇烈、但在這死寂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的撞擊聲,從遠處黑暗中傳來!方向……似乎是他們進來的那個“入口”附近?
緊接著,是一陣引擎熄火和金屬摩擦的聲響。
是那艘清道夫的艦船!它也跟進來了!而且似乎同樣迫降了?!
林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吹熄了冷光棒,將小女孩緊緊摟住,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黑暗中,視覺失效,聽覺變得異常敏銳。
他能聽到遠處傳來艙門開啟的液壓聲,以及……極其輕微、卻穩定有序的腳步聲。
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