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行裡有不過手的規矩,就是怕在二人之間沒拿住摔了,責任不好劃分。
行家在看東西時,都會讓人放在桌上,穩妥之後再上手看。
等瓶子在桌上放好,劉大山也站在遠處後,張學強才上前,他也沒動手而是先繞圈看了片刻。
這隻瓷瓶高度約30厘米,小口短頸,豐腴的肩部線條流暢,往下漸收,瓶身修長優雅。
很明顯是典型的梅瓶。
湊近瞧,瓶身粉彩梅花姿態萬千,粉紅花朵嬌嫩欲滴,淡綠花苞小巧可愛,黝黑枝乾勾勒蒼勁。
張學強伸手指撫過,釉麵如微瀾起伏,借著門外光線看,能感覺到釉麵如同被風吹皺了的湖麵。
他不用看底部款識,就可以斷定,這是一隻道光時期的粉彩梅瓶。
道光瓷器造型規整但創新不足,胎質疏鬆。
釉麵多為稀薄波浪釉,起伏明顯。
紋飾寫實,粉彩鮮豔但過渡生硬。
可以說與康、雍、乾、嘉,時期的瓷器相比,退步不少。
但眼前這隻梅瓶,無磕碰、無衝線、無瑕疵,釉麵無明顯棕眼和氣泡,算得上是那個時代的精品了。
道光瓷器雖說已經退步,但比後麵的鹹豐、同治,兩朝還是強了不少,沒有跌到穀底。
當然它與光緒朝的小康中的精品有所不如,但勝在這隻梅瓶夠大。
瓷器之中有‘躺著不如蹲著,蹲著不如坐著,坐著不如站著’的說法,亦有‘一瓶、二罐、三盆、四碗、五碟子’的排行。
越是高大的物件,其燒製難度越大,價值就越高。
表兄弟二人等的心焦,卻也不好催促,隻是頻繁交換眼神。
這時候張學強才輕輕拿起梅瓶,慢慢翻轉看向底部。
瓶底青花雙圈之內“大清道光年製”六字篆書款清晰規整,古韻撲麵而來。
圈足規整,磨損處火石紅明顯,露出的胎質略顯疏鬆。
現在終於可以肯定,這是一隻道光官窯瓷。
這種高路份的貨,放在十幾年後上拍的話,怎麼也得大幾萬,要是能留到三十年後大幾十萬也拿不下。
唯一遺憾的是,這隻是普通道光官窯,而不是道光私人堂號慎德堂製。
如果是慎德堂的,其價值要更上一層樓。
必須拿下它!張學強心裡激動表麵卻古井無波,還微微搖頭,發出一聲聲歎息。
一旁的表兄弟二人可有點急不可耐了。
王右軍低聲道:“張哥咋得沒看上?”
張學強放好瓷瓶,站直身體,坐回位子,點燃一根煙淡然說道。
“也不是沒看上,不過嗎,你這一隻瓶子,想換一張車票,有點懸啊!”
看來有戲,兄弟二人對視一眼,明顯地鬆了口氣兒。
劉大山湊近彎腰說道:“張哥,要是這一隻不夠,我再加點錢咋樣?”
張學強搖了搖頭:“我不缺錢,這樣說吧,這種瓶兒都是成雙成對的,你這才一隻,等於殘廢了,行裡話管這叫‘失群’,失群的瓷器價值低了很多啊。
如果你能把另外一隻湊上,我絕無二話,給你一張車票,另外再搭上幾張工業券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