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售貨員是個和張學強年齡相仿的大姑娘。
中分頭短劉海,後麵兩條長長的烏黑大辮子搭在肩頭,襯得一張瓜子臉更顯消瘦精致。
她盯著張學強看了幾眼,忽然高聲道:“是你啊,張學強!”
張學強目光從貨架上移下,落在姑娘白皙的臉頰上,有點麵熟,就是想不起人家叫什麼。
他尬笑道:“你好,這麼巧!”
姑娘剜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買什麼,快點說,彆耽誤人家買東西!”
其實後麵一個客人都沒有。
張學強也不想回憶這姑娘是誰,繼續看貨架上的酒水。
幾種品牌的二鍋頭,還有通州老窖、盧溝橋等大多本地酒,也有少量的全國名酒。
忽而一隻落滿灰塵貼著紅色商標的白瓷瓶,吸引了他的眼球。
竟然還有茅台賣,還是飛天的。
茅台酒自從創建牌子以來,更換了許多次商標。
金輪、飛天、葵花,是建國後批準的商標。
五八年起開始用飛天作為出口茅台的商標,剩下兩種是內銷商標。
但由於特殊時期,飛天這個形象不符合那時候的價值觀,於是停產,隻剩下了另外兩種。
那麼貨架上的這瓶飛天茅台,至少是二十年前的貨底子了。
這瓶酒要是留到三十年以後,妥妥的大幾十萬啊,有錢還買不到。
那瓷瓶哪裡是酒,分明就是一塊大金磚,張學強喉頭咕噥,恨不得現在就一把搶過來塞進倉庫裡。
姑娘再次催促,“哎,張學強你怎麼還是老樣子,黏糊什麼呢,告訴你,我在上班呢,你要是敢亂來,派出所可給你留著位子呢!”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貌似這姑娘和前身有點誤會?
張學強清咳一聲,指著飛天茅台道:“我買酒,那瓶多錢啊?”
姑娘嘁了一聲,“八塊,還要一張工業券,你喝得起嗎?”
張學強撓撓頭,“我當多錢呢,八塊是吧,你有多少存貨?”
姑娘一愣,撇嘴輕蔑笑道:“哼,還多少存貨,這一瓶你賣的起?”
啪幾張大團結和工業券拍在了櫃台上。
姑娘驚得杏眼溜圓,結結巴巴道:“張學強,你,你不會劫道去了吧?”
這可不能慣著!張學強一巴掌拍在櫃台上,高聲吼道。
“哎,你這位同誌怎麼說話呢,我來買酒,你誣陷我劫道,我看是你思想有問題,戴著有色眼鏡看人,你們領導呢!”
姑娘狠狠瞪他一眼,“瞎咋呼什麼,有點錢什麼了不起的,打腫臉充胖子,我看啊,你還是買二鍋頭吧,省得把錢都花了回頭餓肚子。”
張學強怒道:“我就愛喝茅台,犯法不?快點給我拿東西!錢票都給你了!”
姑娘滿臉怒容還想再說什麼,這時候走來一個身穿中山裝的老者,站在旁邊清咳一聲。
姑娘急忙低下了頭,喊了一聲主任,不敢再言語。
老者和藹地說道:“這位同誌,怎麼回事,是不是我們的售貨員態度不好,你可以向我反應,我批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