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寒月,更深露重。
百花宮中,二十四芳主跪在大殿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神梓芬的身上,此刻她正在分娩,花界即將有少主出生。
須臾,一片霜花顯現,可令人心驚的是,她的旁邊還有一朵水蓮,若隱若現。
牡丹跪在塌前想伸手接過那女嬰,可看到那朵水蓮時,動作就此停住。
她不知該接哪一位少主,原來主上孕育的竟是雙生胎!
可這雙生胎分明不對勁,看這情形,當是一強一弱,一個出生便可化作人形,一個卻仍舊是原型,不對,便是連原型都維持不住。
梓芬起身,看到這一幕後,不知如何想,竟將那朵蓮花封禁在嬰孩體內,施法加固。
“主上?”
牡丹和眾位芳主大驚,這可是她親生女兒,為何要如此?
“此子本就不應降生世間,實乃逆天之舉,且讓她回歸自己應有的使命。”
牡丹看向嬰兒,眼含悲憫,所謂應有的使命,不過是淪為這孩子的養料,助她成長罷了。
“主上,或可一試,以花界全族之力供養,這孩子或可降世?”
牡丹終究是不忍,不忍這孩子就此消失,明明她都有機會化形,應是被允許存在的。
“不必多說,這是我的命令。”
梓芬不想讓一個連化形都無望的蓮花,搶占了本該屬於她女兒的東西,若是她在,或可允許她存在,可她這身體情況……
她隻有一個女兒,她的福澤應當庇佑她唯一的孩子,她隻能如此,也必須如此。
“傳我令,自此我兒身世隨我而去,若有泄露者,元神俱滅。”
眾人大驚,忙行禮,不敢違背,“屬下謹遵令。”
話落,梓芬又施法變出一枚丹藥,遞給海棠,“把這個給她服下。”
海棠雖不解,還是照做,梓芬親眼見那枚丹藥進入女兒體內,心裡鬆口氣。
“此乃隕丹,服此丹者,滅情絕愛。”
牡丹和海棠大駭,“主上?”
她兩次舉動,皆出乎眾人意料。
先是將另一位少主封禁,後是給唯一的少主服用丹藥,此番舉動究竟是為何?
然梓芬並未解釋緣由,隻是喃喃自語,“無情則剛強,無愛則灑脫,這是我能給她最好的祝福。
我的孩子不能像我這樣,於些癡念深情中損毀自身,她該有自己的生活。”
隨後,梓芬為女嬰取名“錦覓”,她又囑咐眾芳主,“待我去後,切勿立她為花神,能做個逍遙散仙便是極好的。”
牡丹驚,眾人大驚,“主上請三思,我花界怎可一日無主?”
她們花界實力本就弱,若是再無人統領,豈不是任他人欺辱算計?
眾位芳主不願花界無主,但梓芬心意已決,“待我去後,爾等眾人,二十四節氣輪番司花,更迭交替,各主四季。”
眾芳主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主上命令,隻能選擇接受,但心底都替自己和花界的未來感到擔憂。
梓芬沒給她們鬆口氣的時機,又做出一項重大決定,讓她們徹底看清現實,花界危矣。
“方才凝神撚算,這孩子萬年內或有一情劫,雖已服下隕丹,但終究不能放心。
傳我令,將錦覓拘於水鏡結界中,萬年內不得踏出花界一步。”
“謹遵主上令”,眾人理解她為母的擔憂,默默聽從,不再勸解。
說完,梓芬最後看了眼錦覓,眼裡含淚,隨後緩緩閉眼,氣息消失,就此隕落了。
花神逝世,百花凋零,花界為花神舉喪,九州四海萬豔同悲,斂蕊不開。
十年間,世界再無一朵花兒綻放,天地間顏色儘失。
直到十年後,喪期結束,方恢複百花盛開的景象。
四千年後,一朵蓮花悄然孕育,此刻她已經能穩固原型,隻等時機一到,便可化形。
她不知自己是誰,究竟來自哪裡,但她知道,唯有修煉方可自救,才能從這個身體中逃出去。
正當她努力修煉時,一股力量波動顯現,竟將她體內積攢的靈氣瞬間抽空,花朵瞬間萎靡。
又是這樣,她被一個陣法禁錮,不僅動不了,還被它不斷吸食靈氣,給這個身體供用。
她用力修煉,日日不停,卻抵不住這陣法一動,輕易便可抽取她體內的法力。
若不是身體裡那枚令牌,她怕是早已消失,化為養料,成為她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