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諾斯微微抬手,準備將這條代表王麵、即將徹底消散的命運絲線從時間長河中抹去,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嗡——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及那條死線的刹那,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時間長河本源的磅礴悸動,毫無征兆地席卷了整條時間長河。
柯洛諾斯法則構成的身影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晃動,那雙蘊含無儘時光的眼眸中,永恒旋轉的銜尾圓環驟然停滯。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王麵那條本該徹底湮滅的命運絲線。
隻見絲線碎裂的邊緣,並未如預想般化為虛無塵埃,反而迸發出億萬道比太陽核心更璀璨、更純粹的銀輝。
這些光芒並非來自外部,而是從絲線崩裂的“傷口”內部自行噴湧而出。
無數細密到極致、蘊含著最本源時間法則的銀色絲線,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正以一種超越柯洛諾斯認知的方式,精準而瘋狂地穿梭、編織。
它們不是在“修複”,更像是在進行一場宏偉的“重構”,強行將破碎的絲線斷口拉扯、彌合、重新熔鑄為一體。
原本代表死亡的灰敗和湮滅氣息,正被這股從內部爆發、沛然莫禦的銀光飛速驅散、淨化。
那條絲線,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瀕死的灰暗重新變得凝實、堅韌,甚至……
比神格降臨之前,更加璀璨奪目,隱隱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新生的……
神性?!
“這……不可能!”
柯洛諾斯的聲音失去了平靜,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驚駭與震動,
“時間法則……在自主修補一個凡人的靈魂?!”
這違背了宇宙的鐵律。
凡物承載神力,結局唯有化道湮滅,時間法則本身,就是最無情的磨盤,碾碎一切試圖觸碰核心的僭越者。
一個凡人怎麼會被時間法則本身如此“溫柔”地對待……
它怎麼會反過來去拯救一個本該被它徹底粉碎的容器?!
柯洛諾斯銀灰色的瞳孔深處,那兩枚銜尾圓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起來,試圖洞穿這顛覆認知的迷霧。
浩瀚的神念如同無形的巨網,瞬間籠罩了王麵那條正在被銀光瘋狂“縫合”的命運絲線,沿著它回溯,穿透重重時光的迷霧,追溯其最初的源頭與所有可能的未來支流……
時間在柯洛諾斯的神念中被無限拉長、壓縮,無數破碎的片段、重疊的可能、紛亂的因果洪流般衝擊著他的意誌。
祂不再局限於觀察王麵此刻的狀態,而是沿著時間長河的流向,逆流而上,追溯王麵存在的“根源”與“可能性”;順流而下,窺探那充滿迷霧的“未來”。
無數條代表不同可能性的時間支流在祂眼前展開、湮滅。
大部分支流中,王麵的結局都是黯淡的——
重傷不治、靈魂崩潰、或是成為沒有意識的法則傀儡……
然而,就在那無數湮滅的黯淡支流深處,在時間長河那奔湧不息的洪流最底層,柯洛諾斯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那並非一條清晰可見的未來支流,更像是一顆深埋於時間長河河床之下、尚未萌發的種子。
最終,所有的支流、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因果碎片,在柯洛諾斯浩瀚神念的推演下,如同百川歸海,指向了一個他從未設想、也絕不敢相信的終點——
那是一種超越所有可能性、淩駕於命運迷霧之上的必然性。
在那時間與空間的儘頭,在那諸神黃昏的廢墟之上,在那流淌著星河的至高神座之側……
屹立著一個身影。
那並非一個繼承祂神座的新神,其本質,竟與此刻躺在病床上瀕死的王麵同源。
那是一尊全新的、更加純粹、像是由時間本源直接孕育而生的神明。
銀發如星河垂落,流淌著時光紋路的衣袍披在那人的肩上,但那張臉卻不再是少年青澀,而是曆經無儘滄桑後的平靜與威嚴。
那雙眼睛的眼底,兩輪緩緩旋轉、深不見底的銀灰色銜尾之環如星係流轉,目光所及,過去、現在、未來儘收眼底,仿佛他就是時間本身。
他手中所握,正是那柄漆黑的【弋鳶】,但此刻的刀身,已被純粹的時光法則浸透,流轉著創世與終焉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