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渦的聲音悶在王麵的肩頭,帶著從未有過的認真說道:
“下次……下次我一定第一時間打報告!”
王麵沒有推開他,隻是抬起手,在旋渦的後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動作帶著安撫。
在感受到旋渦真實的、健康的體溫和有力的心跳後,他才徹底放鬆下來。
“沒有下次。”
王麵說道。
他鬆開旋渦,目光再次掃過對方已然恢複的腰腹,他彎腰,撿起地上那團染血的繃帶,指尖微動,銀灰光芒一閃,繃帶連同上麵的血跡如同經曆了漫長歲月的風化,瞬間化為細密的塵埃,消散在空氣中。
“好好休息。”
王麵將旋渦按回床邊,語氣恢複了慣常的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
“彆硬撐。”
旋渦重重地點頭,臉上重新掛起笑容,這次不再是強顏歡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燦爛說道:
“遵命!隊長大人!我保證睡它個天昏地暗!”
王麵看著他終於恢複活力的樣子,眼底深處最後一絲陰霾也散去,微微頷首。
他轉身,輕輕帶上了漩渦的房門,讓旋渦好好休息。
旋渦看著房門在王麵身後輕輕合攏,隔絕了走廊的光線,房間裡重歸昏暗。
他保持著被按坐回床沿的姿勢,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腰腹間那片剛剛恢複如初、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的皮膚。
溫熱的觸感真實而健康,那股如影隨形的冰冷侵蝕和鑽心劇痛徹底消失了,輕鬆感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擔,讓他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
然而,輕鬆之餘,一絲極淡的、帶著點哭笑不得的感覺悄然爬上心頭。
“嘖……”
旋渦咂了下嘴,身體向後一倒,重重地陷進柔軟的床墊裡,盯著天花板上模糊的陰影線條,小聲嘀咕道:
“隊長啊隊長……你這算不算‘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他的思緒飄回晉西那個陰冷的地下祠堂,想起王麵被提豐重創後躺在廢墟中氣息奄奄的樣子,想起在醫療中心外度過的那些煎熬日夜,想起王麵每次重傷歸來,麵對他們憂心忡忡的詢問時,那永遠平靜得近乎敷衍的一句“沒事”。
“自己傷得快散架了都一聲不吭,我們蹭破點油皮你就緊張得要命……”
旋渦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聲音悶悶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鼻音和更深的無奈,
“每次都這樣……你把我們都護得跟眼珠子似的,真當自己是鐵打的?”
這份“雙標”的關心,沉重又溫暖,像無形的枷鎖,也像最堅韌的鎧甲,讓他們安心,卻也讓他們心疼得無處著力。
旋渦的抱怨在黑暗中無聲地蔓延開,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深夜,駐地陷入沉睡。
除了書房那扇門縫下透出的、屬於王麵的、穩定而微弱的光暈,整個建築都籠罩在靜謐的黑暗裡。
旋渦的房間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他像隻警惕的貓,探出頭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走廊空無一人,這才躡手躡腳地溜出來。
他沒有走向客廳,而是徑直摸到了月鬼的房門口。
篤篤篤……
極其輕微、帶著特殊節奏的敲擊聲響起。
“誰?”
門內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翻身聲,然後是月鬼帶著濃濃睡意的、壓得極低的聲音。
“我,開門,有大事。”
旋渦的聲音同樣壓得極低,還透著一股急切。
門開了條縫,月鬼頂著一頭亂發,睡眼惺忪地探出頭問道:
“乾嘛啊大哥?深更半夜的,讓不讓人睡了……”
“少廢話,事關隊長。”
旋渦一把將他拽出來,不由分說地拖著他就走。
接著是檀香的房門,薔薇的,星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