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急促、慌亂又帶著巨大恐懼的敲門聲,如同重錘,狠狠砸碎了王麵淺眠中的寧靜。
幾乎在敲門聲響起的前一瞬,王麵那雙銀灰色的眼眸就在黑暗中倏然睜開。
沒有半分初醒的迷茫,隻有如同出鞘刀刃般的清醒與警覺,他的指尖在瞬間已經搭上了【弋鳶】冰冷的刀柄,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蓄勢待發。
門外,是星痕壓抑到極致的、帶著哭腔的喘息,還有那仿佛溺水之人求救般的拍門聲。
不是敵襲,是星痕。
王麵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他無聲地翻身坐起,動作迅捷而輕巧,沒有驚動基地沉寂的空氣。
他快速披上搭在床邊的深灰色外衣,王麵幾步走到門邊,擰開了門鎖。
門外,星痕高大的身軀幾乎要蜷縮成一團,一米九的個子此刻顯得異常脆弱,他隻穿著單薄的睡衣,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那張年輕的臉龐在走廊昏暗的燈光下慘白一片,布滿了未乾的淚痕和冷汗,額發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
那雙總是帶著點懵懂或興奮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巨大恐懼和茫然,瞳孔在黑暗中急劇放大,視線毫無焦距地亂轉。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剛剛從窒息中掙脫。
“隊……隊長?”
看到王麵沉靜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星痕的聲音嘶啞而微弱,帶著一種終於找到的、近乎崩潰的依賴。
“嗯,我在。”
王麵會議道,隨即,他側身讓開,
“進來說。”
星痕幾乎是跌撞著撲進房間,巨大的恐懼讓他下意識地想抓住什麼,但他是僵硬地站在房間中央,身體依舊抖得厲害,牙齒都在打顫。
王麵關上門,隔絕了走廊的光線,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遞到星痕冰涼顫抖的手中,隨後說道:
“拿著,慢慢喝。”
星痕機械地接過杯子,冰冷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杯壁,似乎找回了一點知覺。
他顫抖著喝了幾口水,溫熱的液體滑過乾澀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
“做噩夢了?”
王麵問道,他的聲音很輕。
他拉過房間裡唯一的一把椅子,示意星痕坐下,自己則靠坐在桌沿,銀灰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催促,隻有等待。
王麵的內並沒有如自己臉上的表情那般平靜。
能讓星痕在深夜如此失態……
他的噩夢,恐怕遠不止尋常的驚懼那麼簡單。
星痕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雙手緊緊捧著水杯,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了幾口氣,試圖組織語言,但血海屍山的恐怖畫麵再次猛烈地衝擊著他的腦海,讓他幾乎又要窒息。
“血……好多血……”
星痕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斷斷續續地說道,
“海邊全是屍體,穿著我們衣服的,還有不認識的人。都碎了,好多好多……隊長……漩渦哥……月鬼哥,我找不到你們。喊你們沒人應……”
“太可怕了。隊長,太可怕了……我不敢睡……”
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眼淚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混合著汗水滴落在手背上。
他語無倫次地描述著,聲音裡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那景象太過真實,太過慘烈,殘留的絕望感將他死死包裹,讓他感覺一旦獨自躺下,立刻就會被那無邊的血色和死寂重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