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此人幼年受困於自己的能力,為此痛苦了十幾年,後半生又因為能力而得到了蟲師的青睞。
他開始接受這種讓他又愛又恨的能力,但現在,他引以為傲的能力被自己最討厭的人剝奪了。
他口中發出短促的笑聲,內臟受傷讓他開始狂吐鮮血,最後昏死過去。
時羽俯視著半死不活的陳言,抬手將壓在他身上的巨石推開,看到了他身上儘數斷裂的胸骨,心中清楚就算救活了他,下半生恐怕也和廢人無異。
他呆站在原地半晌,才輕聲嗤笑道:“這麼忠誠的下屬就要死了,你都不出來看一眼?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麼絕情的人。”
時羽的眼前突然如同被細紗拂過,好像被蜂妖拐去百草鎮那時一樣,眨眼的一瞬間,周圍的景象變了。
他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和鬼城黑塔三層的會議廳十分相似的房間,這裡四處通透,清風拂過紗簾,將柱子上雕刻的紋飾儘數展露在他的眼前。
隻是這裡上首沒有座位,隻有左右兩排擺著共十一張案幾。
他走到末尾的一張案幾後跪坐在地,目光在其餘十張案幾,以及後麵坐著的人臉上緩慢移動。
門衛,無名,阿福,阿狸,涅盤,玲瓏,滄,藥師,無,天命。
加上他,一共十一個人,齊了。
但時羽清楚,這十一人中隻有兩個是真人,剩下九人都是天賦的產物。
他拿起案幾上的杯子一飲而儘,酸酸甜甜的,不是酒。
“不怕我下毒?”那人罕見地點燃了一根煙默默抽著,見時羽把桌子上的梅子汁喝光了,自嘲一笑。
時羽舔了舔嘴唇,“我認識的藥師,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
蟲師,或者說是藥師,他往嘴裡送煙的動作一頓,歎了口氣把煙按在桌子上熄滅,“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時羽:“知道什麼?知道你有所隱瞞,還是知道你是蟲師這件事?”
藥師的喉嚨有些酸澀,想說什麼又覺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讓他感覺呼吸不暢。
他動了動僵硬的脖子,艱難開口:“說說吧。”
時羽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天命的虛影,安靜看了半天,發現他一會兒含笑對自己抬起酒杯,一會又側著臉聽身邊的劍修絮絮叨叨說著什麼,表情卻沒有一絲的無奈。
笑時明豔,不笑慈悲。
這樣的神態和動作,隻有極其熟悉的人才可以複刻出和本尊一模一樣的虛影。
或許,這不止是虛影。
“我以前說過,能造出和我們擁有相似能力的人,一定是對我們很熟悉的人。”時羽的目光在其他幾位好友的臉上掃過,“可現存於世的黑塔成員,隻剩下我們幾個了。”
劍修,門衛,藥師,和他自己。
時羽不想懷疑他們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位,因為他們都是自己的朋友,所以在來黑塔之前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說的話,要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
他不信封鍇,不信陳言,不信劍修和藥師口中描述的蟲師,他甚至不信秦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