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天光徹底塌陷,夜色提前降臨。
窗外原本該是黃昏的餘暉,卻被壓抑的鐵青色籠罩,濃重得像一層被壓碎的鉛。
張礪將最後一項備用供電清單存入終端,確認apha模塊處於隔離模式。整棟屋子隻保留了必要係統在運行,其餘全部斷電——以防信號外泄或激活未知指令。
王沐晴在廚房調試便攜灶具,一邊記錄食物消耗節奏。“如果真的壓縮準備時間到兩天,明天必須再外出一次補糧。”她語氣冷靜卻緊張。
“必須走小路,避開主街。”張礪在窗邊低聲說,“感染體的活動越來越靠近前街口,我看到有幾隻開始徘徊在鄰近的草坪。”
“它們還沒有靠近房子?”
“沒有,但移動範圍越來越‘規律’。”張礪頓了頓,“像是在執行某種搜尋指令。”
屋內沉默了一下。
他們決定先吃一頓熱飯。
便攜灶具在餐桌角落緩緩冒出熱氣,王沐晴煮了一鍋速食湯、加熱了壓縮米飯,又切了幾塊水果裝盤。張礪檢查了一下廚房窗口的封板,隨後坐到餐桌邊。
辰宇坐在主臥門口的小椅子上,抱著小熊,興奮地聞著香氣跑過來。“可以吃飯了嗎?”
“可以了,來洗手。”王沐晴溫聲說。
三口人圍坐在客廳的臨時餐桌前,桌上隻開了一盞小燈。張礪低聲講了兩個輕鬆的笑話,辰宇咯咯地笑,小熊也被他放在了自己的小碗邊。
飯吃得不快,但每一口都格外認真。
飯後,辰宇乖乖去刷牙,準備睡覺。
apha模塊那道指示燈依舊熄滅。但張礪知道,它背後的那個東西,不會就這麼停下來。
“如果它在測試我們能承受多少壓力,”他說,“那今天夜裡,可能就是一次真正的臨界測試。”
王沐晴放下手裡的便攜爐具,靠近窗邊:“我們今晚值守輪換,兩小時一輪。辰宇睡在主臥,彆讓他聽到任何異常。”
張礪點頭:“我第一輪。”
屋外,一聲類似布料撕裂的低音劃破空氣,像是什麼被拖過石板地。
夜,開始動了。
……
晚上十點二十七分,張礪正坐在客廳角落,耳機連接著屋外的微型麥克風。他的眼皮略有些沉,但精神依舊高度集中。
忽然,一聲極其輕微的“啪嗒”響動從西側傳來。
不是樹枝,不是風。
他迅速調出後門的監控畫麵,屏幕上浮現出一個模糊的黑影,正貼在後院的木製柵欄外。
“沐晴,起床。”他壓低聲音喚道。
王沐晴幾秒後出現在樓梯口,披著外套,眼神立即清醒:“什麼情況?”
“後院柵欄外,有東西。”
兩人迅速就位,王沐晴坐到主控屏前,調出後門攝像頭的夜視畫麵。
畫麵中,一個模糊的輪廓緩緩在柵欄外遊走,動作詭異,像是某種受傷或變異的生物。它步伐不穩,卻每走幾步便會停下,似乎在分析什麼,又像在等待指令。
下一刻,它忽然停住,仿佛察覺到什麼。
它抬起頭,鼻孔抽動,仿佛在嗅探空氣。它的頭部略微歪斜,像是在捕捉一種頻率極低的波動。
那是一隻感染者。
但它不同於以往那些漫無目的遊蕩體——它安靜地貼著柵欄,仿佛在監聽。甚至它的耳朵略略抖動,仿佛能聽見屋內最微弱的金屬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