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節：告彆家園
吃完早餐後，張礪和王沐晴又再次確認了一遍屋內屋外的物品，將遺漏的幾樣隨身物品、工具和備用電池補進後排和側邊儲物格。
屋內的氣氛略顯沉靜，一家人都明白這是最後的時刻了。
清晨五點十分，天邊剛泛出一點灰亮的輪廓，霧氣還未完全散去。
張礪扣好腰間的手槍，把備用彈匣裝入戰術腰包，將身旁那隻常伴左右的小背包背好，轉身對王沐晴點了點頭：“出發吧。”
他先走出屋門，來到suv旁，輕輕拉開後門，然後俯身將辰宇抱起，動作很輕，卻也充滿儀式感。
“來，小家夥，上車了。”
辰宇迷迷糊糊地摟著玩偶熊，被安置進後排的兒童座椅裡，王沐晴在一旁仔細幫他扣好安全帶，還將小毛毯拉上蓋住他的小腿。
隨後她也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將包包抱在腿上，又回頭確認了一遍車廂內側物資位置。
張礪站在車旁，看了眼車庫裡麵靠牆的那排老舊貨架，那是家裡早年就裝起來的，專門用來堆放雜物。
架子上落著一層細灰，淩亂卻熟悉，堆著幾桶未拆封的機油、備用的塑料箱、幾件舊家電和一些用不上的舊工具。
在最下層，他看到那輛兒子小時候用的嬰兒車，灰撲撲地靠著牆，早已落滿灰塵，但始終沒有舍得扔掉。
那是辰宇還不會走路時常用的東西，也是一段屬於他們這個家的溫柔時光。
他收回目光，隨後低聲說：“我再檢查一遍。”
他轉身重新踏進屋裡，腳步放得極慢。
玄關、客廳、廚房、樓梯、書房、臥室……他像是依依不舍地巡視每一個角落，指尖掠過扶手、書桌、門框、窗台。
走到辰宇的房間門口時，他停下了腳步。
門是虛掩的，他輕輕推開，走了進去。
房間裡依舊保持著辰宇最熟悉的模樣。床頭還擺著他最喜歡的繪本，小書桌上散落著幾支彩筆，牆角那輛小滑板車被靠在架子旁，輪子上還掛著去年聖誕節貼的貼紙。
張礪慢慢走過去，坐在床邊。他的手撫過那隻替換下來的舊枕頭，眼神複雜。
“你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我們就搬到這棟房子來了。”他低聲說，眼神微微出神，“這裡見證了你第一次摔倒又站起來，第一次獨自邁步，第一次自己上廁所，第一次用勺子吃飯……還有你無數次在地毯上翻滾、在牆角偷偷畫畫。”
他緩緩地掏出手機，對著房間每一個細節拍了照。床、牆上的照片、窗前那盆辰宇自己種的小綠植。
還有那幾隻貼在牆角的小恐龍貼紙——那些是他們剛搬來時，他和王沐晴一起貼上去的，說是要讓辰宇的房間有“冒險家的感覺”。
貼紙顏色已微微泛舊，卻仍牢牢貼著牆，就像這個家最初的溫柔心願，被時光悄悄珍藏。
他不知自己是否真的還會回來，隻知道，這一刻，每按一次快門，心就被拉扯一寸。
“太多回憶了……”他喃喃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他起身，在原地多站了一會，視線在空氣中輕輕遊移，像是在把這間房子的輪廓一點一點刻進腦海。
指尖無聲地掃過門把，掌心帶起細微的木屑顆粒，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他輕輕關上房門，像關上一段再難回去的時光。
回到客廳，他在熟悉的地板上走得格外緩慢，站在中央，四周靜默得仿佛時間凝固。
沙發上有褶皺，是昨天辰宇跳上跳下留下的，餐桌上還留著王沐晴昨晚收拾完後鋪上的淺灰色餐布，邊角微微卷起，仿佛還帶著她手指整理過的痕跡。
牆上那口老鐘緩緩指向清晨。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輕聲說：“再見了。”
然後轉身離開，關門、鎖門。
門輕輕地“哢噠”一聲，他站了幾秒，手還搭在門把上，遲遲沒有鬆開。
最終，他放下手，轉身走向那輛裝滿希望的suv。
這一走，也許隻是離開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