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了,張礪悄悄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差不多了。
他緩步走到王沐晴身旁,俯身輕聲喚道:“沐晴,換你了。”
王沐晴睜開眼睛,神情略帶倦意,她揉了揉太陽穴,輕輕點頭。
“嗯。”她輕聲應了一句,接過手電,慢慢站起身,走向窗邊守位,順手將毛毯重新蓋好孩子的肩頭。
張礪則在辦公桌角落坐下,靠著背包閉目養神。他的身體雖然疲憊不堪,但精神仍處於一種神經極度緊繃之後的“空轉”狀態,就像高速運轉的機器突然鬆了刹車,無法立刻停下。
室內一片寂靜,唯一的聲音來自孩子平穩而淺細的呼吸,以及窗外霧氣掠過窗縫的低語聲。張礪聽著那些聲音,就像在聽一張巨大的灰色幕布在悄悄翻動。
半小時後,他原本隻打算讓意識稍稍沉入片刻,卻在一陣突如其來的極度清醒中倏然睜開眼睛。
他的眉頭猛地一皺,像是剛從什麼不屬於夢境的“感覺”中驚醒過來。他的眼神定格在窗戶的方向,手已經不自覺地搭在自己的側腰槍套上。
他側耳凝神,幾秒後低聲道:“你剛才有沒有聽到……像是窗外有什麼擦過去的聲音?”
王沐晴輕輕一愣,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啊,一直都很安靜。”
張礪直起身,眼神警惕地盯著那扇緊閉的百葉窗,語氣壓得更低:“我聽到了一個很輕的、像是布料掃過水泥牆的聲音,從窗邊過去,還有一點……像是指甲在爬。”
王沐晴神情緊繃,抿了抿唇,走近窗邊,謹慎地透過縫隙掃視外頭,“我什麼都沒看到,也沒聽見。”
張礪沒有接話,身體微微前傾,目光依舊鎖在那片霧氣濃得近乎凝固的窗麵上。他靠回原位,肩膀卻仍舊繃著,呼吸也比方才淺了不少。
他很清楚,那不是幻覺。
那一刻,耳朵所捕捉到的細節、節奏、微弱的空氣擾動,全都精準無比,像是有人在極遠處悄聲訴說,又像一隻影子,在厚霧背後低伏滑行。
這種感知,不屬於平常狀態的他。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聽覺、觸覺甚至直覺,正在突破某種界限。
仿佛霧中有一隻無形的手,悄悄敲了敲他的感官閾值。
他沒有立刻說出結論,但心中有個聲音越發清晰:
他的感官,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他正打算再靠回去休息一會,忽然,又是一陣極其微弱的“咯噠”聲傳入耳中。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猛地睜開眼,身子已如反射般直起,手落在了ar15的槍身上。
“怎麼了?”王沐晴警覺地回頭問。
張礪沒有回答,隻是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安靜。他的目光盯住窗戶右上角,那一帶外牆有一塊老舊排水管,之前就有幾道鏽痕。
他聽見的聲音——正是那裡傳來的。
“有人……或者某種東西,剛剛蹭到了排水管。”他低聲說。
王沐晴一怔,慢慢蹲下,手槍緊貼腿邊,開始緊張地注視門與窗的位置。
張礪屏住呼吸,將意識再次沉入那種“感知深處”,試圖捕捉更多信息。
——輕微的濕氣波動,低頻的震動,連牆體反射出的聲波都變得層次分明。
他聽到了那東西踩在落葉上的聲音,一種遲緩、但極具目的性的步伐,正緩緩沿著行政樓外牆移動。
不是遊蕩。
是在搜尋。
“它……靠得很近。”他低聲說,聲音乾澀,“我能聽出來,它就在外牆邊緣,不超過兩米。”
王沐晴目光一緊,但窗外霧氣太濃,她始終看不到那團身影。
王沐晴忽然低聲開口:“那是什麼……我好像看到窗外右側有個影子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