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格聽完,久久未語。
沉默中,控製台上的屏幕閃動了兩下,他微微轉頭,看了眼一旁正在運行的局部監控圖像,又看了看張礪。
“我們一直以為高級變異體隻是強大一些的戰術單位,”他說,“但如果真如你所說,它們已經具備認知操控,那性質就變了。”
張礪低聲道:“那就是另外一種戰爭形態,不是血肉與武器之間的衝突,而是意識與意誌的崩塌。”
“你覺得他還能保留多久?”克雷格語氣平穩,卻透出一絲緊張。
張礪搖了搖頭:“他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他在極力抵抗那段‘殘留’的東西……但這終究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消耗戰。隻要那個東西還在他腦子裡,他就有可能在某個夜晚,被徹底奪走。”
克雷格站直了身體,眼神嚴肅,“我會重新評估關於s4的所有情報和分類標準。”
他頓了頓,語氣稍低:“如果那東西已經能操縱一個成年人的核心意誌,我們可能得重新定義什麼叫‘人類感染’。”
張礪望著顯示屏上劉梓銘那張蒼白的臉,緩緩說道:“你們現在監控的不是他的身體狀況,而是他意識邊緣的那道裂縫。那裂縫會裂開,什麼時候、怎麼裂,是你們必須盯緊的。”
克雷格沉聲道:“我們會給他單獨建立精神乾擾觀察隔離區,從監控角度、波段反應到意識反應,都啟動高優先級。”
張礪點了點頭,目光再看了一眼屏幕中那道沉靜的身影,隨後轉身對克雷格輕聲說道:“今晚的事到這裡吧,我該回去了。”
“辛苦了。”克雷格簡短應道,語氣比平時多了幾分鄭重。
張礪離開審訊區,獨自走回臨時住所。
夜色深沉,基地走廊上隻有稀疏的哨兵燈光和偶爾傳來的低語聲。
他推開房門時,室內昏黃的小燈還亮著。王沐晴正坐在角落的床沿,抱著腿,披著外套,神情專注地望著門口。
兩個孩子已經沉沉入睡,辰宇睡得正香,圓圓還緊緊抱著她的毛毯,小臉埋進被褥中。
見到張礪回來,王沐晴立刻起身,小聲問:“怎麼樣?”
張礪換下外套,將門輕輕合上,走到她身旁坐下,壓低聲音,把劉梓銘的反應、催眠痕跡、以及他們對s4的初步判斷一一告訴了她。
王沐晴越聽越震驚,臉色也逐漸凝重,“你是說……這不是簡單的意識操控,而是一種精神感染機製?”
張礪點頭,“比我們想象的更徹底。它不隻是控製行為,而是侵入人的自我認知。”
王沐晴沉默片刻,低聲道:“那他現在……算是感染者嗎?”
“還不好說。”張礪揉了揉眉心,“他的身體沒有變化,但意識已經有裂痕。我們不能再用傳統的感染者定義他。”
他看了眼熟睡中的兩個孩子,聲音更低了些:“明天我們按原計劃出發,去北方。這裡的資料、環境和掩護對他們有用,但不是我們的終點。”
王沐晴輕輕應了一聲,又望了一眼窗外,“但這件事不會結束,對吧?那隻s4……它可能已經知道我們了。”
張礪沒有回答,隻是望向屋頂的燈光,許久不語。
他知道,真正的戰鬥還在後麵。
……
次日清晨,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基地的大喇叭便響起了輪班提示和出入調度信息。
張礪睜開眼,屋內昏暗的光線中,傳來王沐晴平穩的呼吸聲。孩子們還緊緊窩在被褥裡,一家人昨晚難得地睡了個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