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得很早，十二月的伊利諾伊州，天色在傍晚五點便已徹底沉入黑暗。窗外寒風呼嘯，隔著封死的木板窗戶也能感受到空氣中的冷意。
屋內卻暖意融融。
張礪一家圍坐在餐廳，餐桌上擺著一個不那麼明亮的應急燈，散發出柔和的昏黃光暈，照亮了今天熱騰騰的晚飯。簡單的燉米飯、罐頭牛肉，還有幾片珍貴的脫水蔬菜，是難得的豐盛。
張礪坐在餐桌一角，筷子在碗裡撥弄著米飯，神情卻有些恍惚，眼神落在桌上卻像是透過餐桌看向千裡之外。
王沐晴瞧了他一眼，輕聲說：“彆光顧著發呆，先吃飯。你可說過，腦子再好使也得有能量支撐。”
張礪回過神來，訕訕一笑：“是，是。最近事情太多，腦袋轉得停不下來。”
“香檳市的避難所確實讓人頭疼，”他夾了一塊肉塞進嘴裡，“怎麼看都不像個普通廢墟。”
“再怎麼頭疼，也得吃飽才行。”王沐晴把一勺米飯盛進他碗裡，“不管什麼難關，我們一家人也不是頭一次麵對了，總能過去的。”
這話說得平靜，卻像是一針安定劑，張礪心頭微鬆。
“辰宇，圓圓，吃得怎麼樣？”王沐晴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兩個孩子。
“我吃兩碗啦！”張辰宇驕傲地舉起空碗，嘴角還有點米粒。
周念圓小口咬著脫水胡蘿卜片，奶聲奶氣地說：“這個菜，好吃，像糖糖。”
張礪笑了：“那就多吃點，等咱們種菜成功了，以後天天都有。”
“真的？”辰宇眼睛一亮，“我們會有自己的菜園嗎？”
“當然會。”王沐晴摸了摸他的頭，“春天一到，我們就可以開墾院子了。”
餐廳裡響起一家四口溫暖的笑聲，暫時驅散了末世夜晚的寒冷與不安。
而窗外，黑暗仿佛濃墨重彩般籠罩了整個世界，但屋內這盞微弱的應急燈，卻依舊亮得格外堅定。
晚飯後，孩子們圍著父母玩了一會兒遊戲，笑鬨聲中，時光仿佛回到了末日前的某個平靜夜晚。張辰宇拉著爸爸講他畫的“超級喪屍獵人”，周念圓則撲進媽媽懷裡要聽故事。
等孩子們終於安靜下來，被哄著在二樓臥室入睡後，張礪和王沐晴輕手輕腳地下樓，回到了一樓的客廳。
應急燈依舊亮著，映出兩人的影子並肩投在牆上。
張礪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突然低聲問道：“你說……我們北上來伊利諾伊州，是對的選擇嗎？”
王沐晴轉頭看他，目光柔和：“你是後悔了嗎？”
“沒有，就是……”張礪猶豫了一下，“來到香檳之後，發現這邊和我們想的不太一樣。喪屍雖然比南邊少了點，可也沒見到什麼秩序的跡象。物資也不多，與避難所之間的交流也挺難。”
王沐晴點點頭：“確實沒有想象中好。”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堅定道：“但這個選擇肯定是對的。你忘了在佛羅裡達的時候，天腦係統的ai體已經開始失控了，它模仿喪屍行為攻擊人類，已經不受控製。我們根本沒得選。”
張礪苦笑了一下：“是啊，不得已而為之。”
王沐晴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況且這一路也並非全是壞事。你不就覺醒了映質能力？還有那個‘終式演算’，聽起來就特彆高大上。我都羨慕了。”
張礪笑出聲：“你就彆調侃我了。”
他頓了頓，神色略顯認真：“我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繼續留在佛羅裡達，那邊的資源早就枯竭了。關鍵是……那時候我們什麼自保手段都沒有。”
王沐晴點頭：“而在伊利諾伊這邊，至少還有同舟避難所，還有不少龍國人在附近。那種熟悉的語言和習慣，真的能讓人安心些。”
“是啊。”張礪感慨道，“還有龍國的消息，還有可能的回國航班——這些在佛羅裡達是完全不敢想的。”
兩人對視一眼，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坐著，享受這一刻短暫卻真實的平靜。
片刻後，張礪打破沉默：“明天一早，我用王昊給的那個頻段聯係一下同舟避難所，順便告訴他們，我們打算去香檳市的官方避難所探一探情況，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可用的物資。”
王沐晴輕聲道：“你覺得他們會支持我們這個行動嗎？”
“我不確定，但至少他們應該知道那個地方。畢竟官方避難所原本儲備的物資，是為幾千人、甚至上萬人準備的。隻要還有一部分沒被破壞，那資源量也足夠我們，甚至足夠整個同舟避難所用上很久。”
張礪頓了頓，又道：“我相信他們應該也考慮過去探查，但也許礙於人手不足、危險太高，才一直沒動。”
“而且不管怎麼說，他們掌握的情報總比我們多些。”他望著應急燈下的筆記本，“明天問一問，說不定能挖出些有用的信息。”
這一夜，張礪的映質感知並沒有休息。他在睡夢中模糊地察覺到，附近遊蕩的喪屍似乎比前幾晚多了幾隻，雖然它們沒有靠近新家，但他仍在心底留下了一絲警覺。不過既然沒有靠近，他也暫時按下了不安。
天剛蒙蒙亮，張礪就醒了過來。
他悄悄地下樓，重新調出了昨天無人機記錄的畫麵，坐在客廳一角的筆記本前，反複查看地下避難所的錄像，認真地一幀幀回放，試圖從畫麵細節中找出可能忽略的線索。
不多時，樓上傳來了腳步聲，王沐晴也醒了。她裹著外套走下樓來，見張礪在翻看影像，便輕聲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還行，就是感覺……外麵比昨天多了幾隻喪屍，不過沒靠近。”張礪說道。
“可能天氣越來越冷，它們也開始往城市聚了。”王沐晴坐在他身邊，也看起畫麵來，“這地方，總覺得怪怪的。”
“嗯，所以得儘快了解清楚。”張礪合上筆記本，“咱們先吃早飯吧。”
孩子們也陸續醒來，揉著眼睛走下樓。吃過簡單的早飯後，兩個小家夥又跑回樓上玩耍。
餐廳裡隻剩下張礪和王沐晴，兩人坐在桌邊。張礪手裡拿著對講機，另一隻手捏著王昊寫的那張記有無線電頻段的紙條，正仔細對照著頻段，一點點調試著頻道，準備與同舟避難所取得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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