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接到母親病危的威脅電話,被迫竊取公司核心算法。
她顫抖著輸入密碼時,卻想起龍膽草深夜送她回家的眼神。
交易現場被當場抓獲,九裡香播放出威脅者的錄音證據。
龍膽草憤怒掐住她肩膀:“我給過你機會!”
林晚絕望調出手機——母親的主治醫生十分鐘前發來消息:
“有位龍先生匿名支付了全部手術費。”
遠處警笛聲撕裂了空氣。
深夜的街道像一條濕漉漉的、褪色的綢帶,蜿蜒在沉睡的城市裡。白日喧囂退潮後,隻留下滿地破碎的水光,倒映著孤零零的路燈和緊閉的商鋪卷簾門。空氣裡彌漫著雨後特有的清冷與泥土的腥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林晚裹緊了單薄的外套,快步閃進街角便利店那片暖黃的燈光裡。那光暈柔和,卻像一道脆弱的屏障,勉強將她與外麵無邊無際的黑暗隔開。
她買了份關東煮,紙碗捧在手裡,溫熱的觸感透過薄薄的杯壁傳遞到冰涼的指尖。她站在臨街的玻璃窗前,機械地拆開包裝。塑料薄膜發出細微的撕裂聲,在過分安靜的店內顯得格外突兀。白氣嫋嫋升起,模糊了玻璃外濕漉漉的世界。就在這時,包裡傳來沉悶而急促的震動,嗡嗡嗡,一聲接著一聲,固執地不肯停歇。
她動作頓住,緩慢地掏出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刺眼,上麵跳動著一串毫無規律、完全陌生的號碼。心,毫無預兆地往下沉,沉入一片冰冷的海域。指尖懸在接聽鍵上方,猶豫了幾秒,最終,帶著某種自毀般的決絕,重重地按了下去。
“林小姐,”一個沙啞的男聲立刻鑽進耳朵,像是砂紙在生鏽的鐵皮上摩擦,背景裡混雜著滋滋的電流雜音,更深處,隱約傳來一種規律而冰冷的“滴答”聲——是醫院心電監護儀特有的節奏。“看來,你需要一點更有效的動力。”
林晚的呼吸瞬間凝滯。便利店的暖氣開得很足,她卻感到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竄上來。
“我們剛去探望了令堂,”那聲音繼續,帶著一絲令人作嘔的關切,“老人家今天的透析,似乎……不太順利啊。”
“你們敢動我媽……”聲音從林晚緊咬的齒縫裡擠出來,帶著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滾燙的湯汁從紙碗邊緣濺出,落在她蒼白的手背上,一陣灼痛。她卻渾然不覺,指甲早已深深掐進另一隻手的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泛白的凹痕,幾乎要嵌進肉裡。
“明天下午三點,”沙啞的聲音不容置疑,像冰冷的鐵鉗,“帶上核心算法。老地方。彆耍花樣,也彆報警。否則……”他故意停頓了一下,讓那無聲的威脅在電流的雜音裡無限放大,“市立醫院的血庫最近可是總在鬨‘缺貨’呢,你說,萬一老人家需要點什麼的時候……嘖。”電話突兀地掛斷,忙音急促地響起。就在那斷線的瞬間,林晚清晰地捕捉到了背景裡一聲微弱而熟悉的咳嗽,乾澀,帶著力竭的虛弱。
是母親!
淚水毫無征兆地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便利店裡明亮的燈光、貨架上花花綠綠的包裝、玻璃上凝結的水汽,全都扭曲、晃動,融成一片絕望的光斑。她死死攥著滾燙的紙碗,指節用力到發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撐她不倒下的東西。冰冷的恐懼像無數細小的毒蛇,順著四肢百骸遊走,盤踞在心臟深處,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讓她窒息。
***
城市的另一頭,龍膽科技總部大樓的頂層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像一塊深沉的黑色幕布,映照著腳下璀璨如星河般的城市燈火。這裡隔絕了夜的清冷與濕意,隻有中央空調持續送出恒定的涼風,帶著一絲消毒水和昂貴皮革混合的氣味。
辦公室內燈火通明,亮得有些刺眼。九裡香踩著無聲的高跟鞋,將一份薄薄的文件精準地推到大班台另一端。龍膽草靠在高背椅裡,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目光落在窗外那片繁華的虛像上,側臉線條在冷光下顯得格外冷硬。
“龍總,”九裡香的聲音和她的人一樣,乾練,毫無冗餘,“這是今天拍到的。”
龍膽草的目光終於從窗外收回,落在文件上。最上麵是一張放大的照片,像素不高,明顯是遠距離抓拍,帶著輕微的晃動模糊。但照片中的人影清晰可辨:林晚,和一個戴著壓得很低的鴨舌帽的男人,正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街角。兩人都沒有看鏡頭,姿態緊繃,像兩張拉滿的弓。林晚微微側著頭,似乎在急切地爭辯什麼,而那個男人的身形則透著一種刻意的遮擋和警惕。畫麵本身傳遞的信息有限,但那份緊繃的張力,卻泄露了某種隱秘的聯係。
“對方身份還在查,初步判斷不是我們圈內任何已知的勢力。”九裡香補充道,語氣平淡得像在彙報天氣,“但可以確認,她和外部勢力有聯係。頻率不高,但……存在。”
龍膽草捏起那張照片,指尖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照片粗糙的質感摩擦著指腹。他盯著照片裡林晚模糊的側影,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翻湧出截然不同的畫麵:會議室裡,她坐在角落,低著頭,筆尖在速記本上飛快移動,發絲垂落,遮住半邊臉頰,認真得近乎虔誠;或是那次被他嚴厲質問時,她猛地抬起頭,眼圈泛紅,眼神裡卻像燃著一簇不肯熄滅的火苗,倔強又脆弱,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獸。
兩種形象在他腦中激烈地碰撞、撕扯。一種冰冷的、名為背叛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另一種……卻是連他自己都未曾深究過的、不合時宜的柔軟。
“再給她一次機會。”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打破了辦公室令人窒息的寂靜。
九裡香猛地抬頭,素來冷靜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錯愕:“龍總?”她的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難以置信的探詢。
“讓她參與核心算法的最終調試。”龍膽草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他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九裡香,俯瞰著腳下那片由無數燈火編織成的、龐大而冰冷的棋盤。玻璃清晰地映出他緊抿的唇線和深不見底的眼眸。“權限給她。最高權限。”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無形的重壓,“我要看看,她到底會怎麼選。”
九裡香沉默了幾秒,最終隻是微微頷首:“是,龍總。”她收起文件,轉身離開,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龍膽草依舊站在那裡,玻璃上倒映出的城市光影在他深沉的眼底明明滅滅。
***
次日清晨,林晚幾乎是踩著點走進公司大門。一夜未眠像沉重的鉛塊墜在眼皮上,留下濃重的青黑陰影,連厚厚的遮瑕膏都難以完全掩蓋。每一步都感覺踩在棉花上,虛浮無力。
“喲,林大助理!”一個略帶誇張的嬌媚聲音在前台響起。曹辛夷正對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台麵,慢條斯理地補著口紅,鮮豔的紅色在她飽滿的唇瓣上暈開。她斜睨著林晚,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她憔悴的臉上掃了幾個來回,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瞧這氣色……昨晚是約會去了?玩得夠嗨啊,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她合上口紅蓋子,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忽然湊近一步,壓低的聲音帶著粘膩的惡意,像毒蛇吐信,“喂,好心提醒你一句,有些山太高,不是你這種小麻雀能飛上去的。識相點,離龍總遠些,彆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當心摔得粉身碎骨。”
林晚胸腔裡憋著一股悶氣,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像樣的聲音。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女聲如同冰錐般從身後刺來,精準地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小林。”
林晚脊背一僵,轉過身。九裡香站在幾步開外,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裝,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銳利如手術刀。“龍總叫你去會議室。”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曹辛夷身上停頓了半秒,後者立刻收斂了臉上的刻薄,悻悻然地撇了撇嘴,扭著腰肢走開了。
林晚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她默默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邁開沉重的步伐,跟在九裡香身後,走向走廊儘頭那間透明的玻璃會議室。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會議室裡緊繃的氣氛撲麵而來。姚浮萍和姚厚樸這對技術部門的頂梁柱正麵對麵站著,爭得麵紅耳赤。姚浮萍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手指激動地在空中比劃;姚厚樸則緊鎖眉頭,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技術邏輯,試圖壓下對方的急躁。空氣裡仿佛彌漫著無形的硝煙。
龍膽草坐在主位上,雙臂抱胸,沉默地聽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實木桌麵,發出極輕的、卻仿佛敲在每個人心上的“嗒、嗒”聲。那聲音在激烈的爭論聲中,反而顯得更加清晰,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壓迫感。
林晚推門而入的瞬間,仿佛按下了某個暫停鍵。
姚浮萍的聲音戛然而止,姚厚樸也猛地轉過頭。四道目光——探究的、擔憂的、審視的、漠然的——如同實質的探照燈,齊刷刷地聚焦在林晚身上。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誤入陷阱的獵物,被數道冰冷的目光鎖定了所有退路,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
龍膽草的目光也終於移了過來,落在她蒼白憔悴的臉上。那目光深沉,銳利,帶著洞穿一切的審視。他停止了敲擊的動作,身體微微前傾,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
“你來得正好。”龍膽草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會議室裡最後一點餘音。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將一個銀色的U盤推到寬大會議桌的中央。U盤小巧冰冷,金屬外殼在頂燈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直直刺入林晚的眼底,讓她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核心算法的最終驗證,”龍膽草的目光緊緊鎖住她,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宣判,“由你負責。”他頓了頓,那停頓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這是最高權限。出了任何問題……”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那未儘之意如同冰冷的鋼針,懸在林晚的頭頂,寒意刺骨。“你應該知道後果。”
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姚浮萍臉上毫不掩飾地掠過一絲驚訝和不滿,姚厚樸則緊緊皺起了眉頭,望向林晚的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擔憂。曹辛夷不知何時也溜到了會議室門口,隔著玻璃牆,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嘴角得意地向上翹著。
林晚的手懸在桌麵上方,離那個小小的銀色U盤隻有咫尺之遙。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她不敢碰,仿佛那不是一個存儲設備,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或者一條盤踞的毒蛇。手心裡迅速沁出一層冰涼的冷汗,黏膩得難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會議室裡靜得可怕,隻剩下空調出風口細微的送風聲。龍膽草的目光沉甸甸地壓在她身上,帶著無聲的催促和審視。
終於,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林晚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個冰冷的金屬U盤。寒意瞬間從指尖蔓延到心臟,掌心的冷汗讓U盤變得滑膩。
她甚至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攥緊U盤,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這令人窒息的空間。玻璃門在她身後無聲地合攏,隔絕了那些複雜難辨的目光,卻隔絕不了那沉重的壓力。
***
回到自己那個逼仄的工位,林晚幾乎是癱坐在椅子上。她將那個小小的、冰冷的U盤緊緊攥在手心,直到金屬外殼被掌心的溫度捂熱,也驅不散心底的寒意。她做了幾次深呼吸,試圖平複擂鼓般的心跳,然後才動作僵硬地將U盤插入了電腦的接口。
電腦屏幕閃爍了一下,跳出一個簡潔到近乎冷酷的界麵。沒有公司lo,沒有歡迎語,隻有中央一個醒目的輸入框,上方一行小字:【請輸入訪問密鑰】。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按照記憶,輸入了公司內部最高權限項目通用的初始動態口令。然而,回車鍵敲下——
屏幕毫無反應。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嘗試再次輸入,確認無誤,按下回車。
依舊是死寂。
就在她額角滲出冷汗,指尖開始發涼時,屏幕中央那個輸入框下方,極其不起眼的位置,緩緩浮現出一行更小的、淡灰色的文字。那行字像一個幽靈,悄然出現,卻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請輸入您最珍視之人的生日(YYYYMMDD)】
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被那行小字狠狠刺了一下!她猛地捂住嘴,才抑製住脫口而出的驚呼。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間湧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珍視之人?
這個簡單的詞組,此刻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她混亂不堪的腦海。
母親蒼老虛弱的麵容瞬間浮現——那張被病痛折磨得失去光彩的臉,手臂上密密麻麻、新舊交疊的針眼,透析時緊皺的眉頭和壓抑的**……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至親,是她拚儘全力也想守護的軟肋。那個沙啞的威脅聲再次在耳邊響起,冰冷刺骨。
緊接著,姚厚樸溫和的笑容也闖入腦海——他遞給她熱咖啡時靦腆的樣子,技術難題解決後孩子氣的興奮,還有他手機屏保上那張全家福照片裡,一家人緊緊依偎、陽光滿溢的笑容……那份純粹的善意和溫暖,是她在這冰冷職場裡難得的光亮。背叛他?那念頭讓她胃部一陣翻攪。
然而,就在這紛亂的思緒中,另一個畫麵卻霸道地、毫無征兆地強行擠了進來——暴雨傾盆的深夜,她被困在公司樓下,狼狽不堪。那輛線條冷硬的黑色轎車無聲地滑停在她麵前。車窗降下,露出龍膽草那張在昏黃路燈和雨幕中也依舊輪廓分明的側臉。雨水順著他淩厲的下頜線滑落,他沒有說話,隻是那樣深深地、沉沉地凝視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沒有了平日的銳利和審視,隻剩下一種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像黑夜中沉默的海,壓抑著洶湧的暗流……
她猛地甩頭,試圖將這個畫麵驅逐出去,心跳卻完全失控,在胸腔裡狂亂地撞擊。為什麼會想起他?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在發呆?”
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林晚嚇得魂飛魄散,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猛地從椅子上彈起,手忙腳亂地一把將鼠標狠狠砸在電腦屏幕上,試圖關閉那個該死的加密界麵!動作慌亂得差點帶倒桌上的水杯。
她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瞬間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
龍膽草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她的工位旁。他脫掉了那件挺括的西裝外套,隻穿著熨帖的白襯衫,領口隨意地解開了兩粒紐扣,微微敞開著,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和一小截緊實的頸項。這過於隨意的裝束,在他身上卻奇異地混合著慵懶與一種致命的侵略感。
他微微俯身,目光掃過她慌亂中遮擋的屏幕,又落回她慘白驚慌的臉上,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意味深長的弧度:“破解不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在這安靜的開放式辦公區裡,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也足以讓周圍幾個豎著耳朵的同事聽得一清二楚。“需要我幫忙?”
“不用!”林晚幾乎是尖叫著脫口而出,聲音尖銳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臉頰瞬間燒得滾燙,連忙低下頭,語無倫次地找補,“我……我能行!馬上就好!”
龍膽草低低地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短促,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卻讓林晚渾身汗毛倒豎。他沒有再追問密碼的事,反而自然地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帶著微涼的觸感,極其輕柔地將她頰邊一縷因為慌亂而散落的發絲,拂到了耳後。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太過越界!
林晚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呼吸徹底停滯。他指尖那微涼的觸感仿佛帶著電流,擦過她的耳廓,留下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酥麻感,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能清晰地聽到周圍幾個同事倒吸冷氣的聲音,以及壓抑著的、窸窸窣窣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