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強烈的電流猛地從她尾椎骨竄起，直衝頭頂！幾天前那個被遺忘的深夜畫麵，如同被這道電流強行激活，無比清晰地轟然撞入她的腦海！
空無一人的技術部走廊，慘白的廊燈。周景明虛掩的辦公室門縫裡，透出電腦屏幕幽藍的光。她疲憊地走過，無意間的一瞥。屏幕上，一個結構複雜的立體模型在無聲旋轉……那模型頂部，也有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由節點構成的螺旋狀簇群！幽藍的光映著周景明專注而……帶著一種隱秘興奮的側臉！
當時她以為那隻是某個普通項目的設計圖。但現在，這個安全屋屏幕上旋轉的圖形，與她記憶中周景明屏幕上的那個螺旋簇群，完美地重合了！
“嗡”的一聲，林晚感覺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無數散落的碎片瞬間被這個關鍵的螺旋結構串聯、激活！
那些她曾經掃描過的、被分割成無數碎片的“星核”項目概念圖！雖然她權限低微，隻接觸過外圍的、零散的圖紙，但其中一張關於神經網底層拓撲的碎片圖紙上，就有一個被標注為“核心邏輯聚合點”的微小結構示意圖！那個示意圖，和她此刻在屏幕上看到的螺旋簇群，以及周景明深夜研究的那個旋轉模型頂部的結構，驚人的相似！
不是相似！
就是同一個！
周景明！他根本不是在臨時起意！他早就開始了！他在深夜研究的，根本不是什麼普通項目模型！那就是“星核”核心神經網的拓撲結構！他在嘗試解析它！破解它！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取代了之前的絕望，席卷了林晚的全身，讓她如墜冰窟！原來如此！原來那個讓她去掃描文件的機會，不僅僅是為了那個該死的密碼！更是為了讓她親手去掃描那些包含“星核”關鍵神經網信息的碎片文件！利用她這個“乾淨”的身份，繞過某些內部監控的深度掃描！因為掃描儀的原始圖像緩存……雖然會被自動清除，但如果有心人提前做了手腳，在清除之前就能截獲……
她從頭到尾，都不僅僅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她根本就是周景明用來竊取“星核”核心秘密的活體工具！她的指紋，她的權限，她掃描過的每一份文件，都成了他罪惡計劃的組成部分！她的“乾淨”，成了刺向磐石最要害的毒刃！
巨大的、被徹底愚弄的憤怒如同火山熔岩，猛地衝垮了恐懼的堤壩！血液瘋狂地湧上頭頂，燒得她臉頰滾燙！她猛地抬起頭，眼睛因為極致的憤怒和一種冰冷的、想要撕碎一切的衝動而變得通紅。她死死盯著屏幕中央那個緩慢旋轉的、象征著她被利用得淋漓儘致的幽藍圖形，又猛地轉頭，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屬牆壁，看到外麵審訊椅上那個昏迷的、卑劣的叛徒！
“是他！”一聲失控的、帶著尖銳破音的嘶喊猛地從林晚乾澀的喉嚨裡衝了出來，打破了安全屋死一般的寂靜，“就是他辦公室那個模型！他破解了‘星核’的神經網拓撲！那個螺旋簇群！是核心邏輯聚合點！他讓我掃描的文件裡有這個結構的碎片！他在利用我繞過緩存監控！”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和憤怒而劇烈顫抖，手指死死摳著冰冷的金屬牆壁，指節用力到發白，幾乎要嵌進去。
安全屋內隻有她粗重的喘息在回蕩。
九裡香的身體，在林晚失控嘶喊出“螺旋簇群”的瞬間，極其細微地頓了一下。那是一種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如同高速運轉的精密齒輪被一粒微塵卡住了億萬分之一秒。她沒有回頭，但一直按在腰間武器上的左手，指關節微不可察地收緊了一分。她冰冷的目光依舊緊緊鎖定著監控屏幕上那無聲的廝殺和即將被切斷的備用門鉸鏈，仿佛林晚的爆發隻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然而，下一秒——
滋啦！
安全屋頂部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小圓點裡，傳出一個短促的電流雜音。
緊接著，龍膽草那低沉、冷硬、如同淬火金屬般的聲音，毫無預兆地穿透了厚重的金屬牆壁和屏幕的嗡鳴，清晰地、不容置疑地響徹在這個狹窄的空間裡：
“林晚。”
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絕對的掌控感，瞬間壓過了林晚粗重的喘息。
“把你在屏幕上看到的那個東西，”龍膽草的聲音冰冷地繼續，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屬地麵上，“描述出來。每一個細節。現在。”
林晚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哆嗦，心臟幾乎停跳。她猛地抬頭，驚恐地看向聲音來源——那個發出電流雜音的小黑點。那是內置的通訊器！龍膽草一直能聽到安全屋裡的一切！他一直都知道！他知道她的恐懼，她的絕望，她的嘔吐……現在，他也聽到了她的憤怒和……她剛剛脫口而出的指控！
九裡香依舊背對著她，紋絲不動，如同一座冰山。但林晚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更加冰冷的壓力，隨著龍膽草的命令，瞬間籠罩了她。那是審視，是評估，是刀鋒懸於頭頂的等待。
門外的撞擊聲和切割聲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重重地捶打著厚重的金屬門板。屏幕上，那扇備用安全門巨大的鉸鏈在熾白光束的持續灼燒下，已經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發出刺目的紅光，扭曲變形，眼看就要徹底斷裂！
時間！外麵的人隨時會衝進來！
屏幕上，那個幽藍色的、緩慢旋轉的複雜神經網拓撲圖，依舊懸浮在中央。那個該死的螺旋簇群，在無聲地嘲笑著她的無知和被利用。
冷汗瞬間浸透了林晚的後背。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砂紙磨過，乾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壓力讓她眼前發黑。描述？怎麼描述？她不是技術人員！她隻認得那個該死的螺旋簇群！其他的……那些複雜的節點連接，那些流動的幽藍光路……
“我……”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我看到……一個旋轉的……藍色線條組成的……立體網……很多點……在發光……”她語無倫次，巨大的恐懼和對自己無知的羞恥感再次攫住了她。
“核心聚合點！那個螺旋簇群！”龍膽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尖銳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像鞭子一樣狠狠抽在林晚混亂的神經上，“你剛才認出的那個！它的結構！連接方式！和你在周景明屏幕上看到的，還有你掃描文件裡的碎片，到底哪裡重合？說清楚！”
螺旋簇群！對！就是它！
林晚被這聲厲喝震得一個激靈，混亂的思緒像是被強行劈開了一道縫隙。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即將溺斃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意誌力，都死死地釘在屏幕中央那個緩慢旋轉的幽藍圖形上，死死地釘在那個讓她記憶深刻、讓她憤怒得渾身發抖的螺旋狀結構上！
她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向屏幕，聲音依舊發顫，卻帶上了一種豁出去的、近乎偏執的專注：
“頂部！最頂端！有一個……像小漩渦一樣的結構！由七個……不，八個！八個特彆亮的藍色節點組成！它們不是直線連的……是彎曲的！像……像彈簧！一圈一圈旋上去！最頂上的那個節點最大！也最亮！”她的語速越來越快，混亂的視覺記憶碎片被這個核心特征強行串聯起來，“對！就是這樣！周景明電腦上那個旋轉模型，頂部的螺旋簇群就是這個樣子！一模一樣！我掃描過的那份碎片文件裡……雖然隻有局部，但那個螺旋彎曲的連接線……還有節點的大小分布比例……完全對得上！就是它！‘星核’神經網的核心邏輯聚合點！”
她一口氣吼完，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她死死盯著屏幕，仿佛要將那個幽藍的螺旋烙印在視網膜上。她不知道這些描述有沒有用，她隻知道，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是她從一枚純粹的棋子，變成……變成一把可能打開某種鎖的“鑰匙”的唯一憑證！
安全屋內一片死寂。
隻有屏幕上的幽藍螺旋在無聲旋轉，門外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死亡的鼓點。
九裡香依舊沒有回頭。但林晚眼角的餘光瞥見，九裡香按在腰間武器上的左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呈現出一種極致的、近乎透明的蒼白。她繃緊的背部線條，透出一種蓄勢待發的、更加淩厲的殺意。
滋啦……通訊器裡沉默了幾秒。
“八個節點。螺旋彎曲連接。頂節點最大最亮……”龍膽草的聲音再次響起，低沉，緩慢，像是在咀嚼林晚描述的每一個字。那聲音裡沒有了剛才的淩厲，卻透出一種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東西——一種如同深淵在凝視的冰冷洞悉。
“嗬……”一聲極輕、極冷的笑，透過通訊器傳來，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意和……一種近乎塵埃落定的殘酷意味，“原來如此。‘核心邏輯聚合點’……周景明，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他的話音未落——
“轟！！！”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更加沉悶的巨響，如同巨錘砸在鋼鐵上，猛地從門外傳來！整個安全屋都劇烈地震動了一下！頭頂的燈光瘋狂閃爍！
監控屏幕上，那扇被持續灼燒的備用安全門，巨大的、燒得通紅的鉸鏈，終於在這一聲巨響中，被徹底切斷！沉重的合金門板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向內轟然傾倒，重重砸在走廊的地麵上，激起一片彌漫的煙塵！
煙塵之中，幾個深色的、戴著全覆蓋式麵罩的襲擊者身影，如同地獄裡爬出的惡鬼，端著武器，沒有絲毫猶豫，迅猛地從破開的門洞中衝了進來！他們手中的槍口，瞬間鎖定了靜室主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