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窗簾時，林晚的電腦還亮著。屏幕上是她連夜寫的程序——不是竊取數據的後門，而是份漏洞檢測報告，用紅框標出了A3服務器防護係統的三處隱患，最後一行寫著：“建議啟用雙重加密協議”。
手機在桌麵震動，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醫院走廊的照片裡，護工正推著母親的輪椅，背景裡站著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側臉輪廓像極了荊棘科技的法務總監。短信內容隻有兩個字：【十點】。
林晚咬著唇刪掉短信，指尖在“發送”按鈕上懸了半秒，終究還是把漏洞報告發給了姚浮萍。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看見窗外的天徹底亮了，樓下的早餐攤飄來油條的香氣，像極了父親沒破產前，全家圍坐在餐桌旁的味道。
“咚咚咚”的敲門聲驚得她手一抖。打開門，曹辛夷舉著兩杯豆漿站在門口，眼線畫得一絲不苟：“猜你沒吃早飯，樓下張記的豆漿，加了糖的。”她的目光掃過電腦屏幕，突然挑眉，“你在看A3服務器的防護日誌？”
林晚慌忙關掉頁麵，接過豆漿的手有些燙：“昨天犯了錯，想補補課。”
“算你有良心。”曹辛夷走進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不過彆瞎琢磨了，姚總監今早一來就升級了防護係統，說是‘防內鬼’。”她忽然湊近，壓低聲音，“我聽九裡香說，龍總昨晚在公司待到淩晨，好像在查什麼文件。”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豆漿的甜香在鼻尖縈繞，她想起昨夜龍膽草說的“選擇權在你手裡”，喉間泛起莫名的酸脹。
電梯裡遇到姚厚樸，他抱著台服務器硬盤，眼鏡片上沾著指紋：“早啊林晚，我哥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男生的耳朵尖有點紅，“他說……你的漏洞報告寫得不錯。”
林晚捏著豆漿杯的手指收緊，杯壁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走到研發部門口，正撞見九裡香從裡麵出來，人力資源總監今天換了件墨綠色襯衫，領口彆著枚銀色胸針：“龍總在裡麵等你。”她的目光在林晚臉上停頓兩秒，“好好把握機會。”
辦公室裡，龍膽草正對著電腦屏幕打電話，眉頭微蹙：“告訴法務部，準備好所有證據……對，包括三年前他們陷害林工的材料。”他掛了電話，抬頭看見林晚，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坐。”
桌上放著份文件，標題是“荊棘科技非法競爭案證據清單”，最上麵貼著張照片——林晚的父親站在實驗室裡，笑容溫和，和她眉眼有七分像。
“你父親是個天才。”龍膽草推過一杯熱咖啡，“‘星鏈’項目的底層算法，有一半借鑒了他當年的論文。”他看著林晚的眼睛，“三年前他發現荊棘科技用數據造假騙投資，想公開舉報，結果被反咬一口，說他泄露商業機密。”
林晚的手指撫過照片邊緣，紙質已經泛黃。她想起父親被警察帶走那天，母親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哭，窗外的雨下得像要把整個世界淹沒。
“所以你早就知道……”
“知道你不是心甘情願當間諜。”龍膽草的指尖在文件上敲了敲，“但我需要你幫個忙——今天十點，他們會讓你把數據傳到這個郵箱地址。”他遞過張紙條，上麵的郵箱後綴帶著荊棘科技的標識，“我要你發一份‘真數據’過去。”
林晚猛地抬頭：“可是……”
“是我改過的真數據。”他笑了笑，打開另一個文件窗口，“核心算法裡埋了追蹤程序，他們一解密就會觸發，能定位到他們的主服務器。”他忽然收起笑容，眼神變得鄭重，“但這很危險，一旦被發現，他們不會放過你。”
辦公室的空調風有點涼，林晚攥著那張紙條，指尖的溫度幾乎要把紙點燃。她想起母親病房外的黑西裝男人，想起曹辛夷遞來的胃藥，想起姚浮萍抽屜裡的平安繩，想起姚厚樸鏡片後的紅耳朵，想起九裡香那句“好好把握機會”。
“我做。”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
十點整，林晚坐在電腦前，指尖懸在鍵盤上。研發部的同事們都在忙碌，姚浮萍站在服務器機房門口，衝她點了點頭；曹辛夷端著咖啡經過，在她桌上放了塊巧克力；姚厚樸假裝檢查線路，在她耳邊說“防火牆我們幫你盯著”；九裡香的身影出現在玻璃門外，胸針在陽光下閃了閃。
手機震動，是荊棘科技的催促短信。林晚深吸一口氣，點開加密傳輸軟件，輸入那個郵箱地址，上傳了龍膽草給的“真數據”。進度條緩慢爬升，像在倒數命運的秒針。
“滴——”傳輸完成的提示音響起時，整個研發部的電腦屏幕突然同時亮起紅光。姚厚樸大喊一聲“抓到了”，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如舞；姚浮萍調出定位地圖，紅色光點正落在市中心的一棟寫字樓裡；曹辛夷立刻撥打電話，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喂，警察局嗎？我們要舉報……”
林晚看著屏幕上跳動的追蹤軌跡，忽然覺得胃裡暖暖的。曹辛夷塞給她的巧克力在口袋裡融化，甜膩的味道透過布料滲出來，像某種無聲的獎勵。
龍膽草的辦公室裡，九裡香看著監控畫麵，嘴角勾起抹淺笑：“龍總，您這步棋夠險的。”
“她值得信任。”龍膽草盯著定位地圖，目光柔和，“昨天看她站在天橋上，手裡攥著的不是U盤，是您給的員工手冊。”
“是她自己選的路。”九裡香收起胸針，“我隻是在她簡曆上多留了個心眼——能在實習考核裡故意答錯三道題，卻在漏洞檢測裡拿滿分的人，要麼是笨蛋，要麼是天才。”
中午十二點，警察查封荊棘科技總部的消息傳遍全網。研發部炸開了鍋，姚厚樸被眾人圍在中間，手舞足蹈地講著追蹤過程；曹辛夷在茶水間給大家衝咖啡，眼角的笑意藏不住；姚浮萍難得沒看代碼，正翻著林晚寫的漏洞報告，紅繩在手腕上輕輕晃動。
林晚站在窗邊，看著樓下閃爍的警燈，手機突然響起。是母親的視頻電話，病房裡陽光正好，母親坐在床上削蘋果，笑容燦爛：“晚晚，剛才有警察來做筆錄，說害你爸的壞人被抓了……”
掛了電話，林晚轉身，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睛。龍膽草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裡拿著份新的實習生協議：“林晚同學，有沒有興趣轉正？數據安全部正好缺人。”
林晚接過協議，指尖撫過“正式員工”四個字，突然笑了。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每個人身上都鍍上了層金邊，服務器的嗡鳴變得溫柔，咖啡香混著巧克力的甜，像首關於救贖與新生的歌。
下午三點，九裡香召集全體員工開大會。人力資源總監站在台上，身後的屏幕播放著荊棘科技被查封的畫麵：“今天，我們不僅打贏了一場商業戰，更證明了一件事——真正的技術壁壘，不是防火牆，是人心。”她的目光掃過台下，在林晚身上停頓片刻，“現在，我宣布個好消息：經董事會決定，破格錄取實習生林晚為正式員工，任職數據安全工程師。”
掌聲雷動中，林晚看見曹辛夷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姚厚樸紅著臉撓後腦勺，姚浮萍的嘴角難得向上彎了彎。她站起身鞠躬，陽光落在肩膀上，暖得像要長出翅膀。
散會後，林晚在走廊遇到龍膽草。年輕的CEO正打電話，聲音帶著笑意：“爸，您放心，林工的案子翻過來了……對，他女兒現在是我們公司的骨乾。”他掛了電話，遞給林晚一把鑰匙，“員工宿舍的鑰匙，比你那出租屋寬敞。”
林晚握著鑰匙，金屬的涼意混著掌心的溫度，突然想起昨夜在車裡，他說的那句“選擇權在你手裡”。原來所謂命運，從來不是被迫的選擇，而是在無數個瞬間，遵從內心的指引。
夕陽西下時，林晚收拾好東西走出寫字樓。曹辛夷和姚厚樸正等在門口，前者手裡拿著新入職禮包，後者抱著本《數據安全手冊》：“一起去吃飯吧，慶祝林工轉正！”
林晚笑著點頭，看著遠處的晚霞染紅天際，像幅潑墨的油畫。她知道，這場關於背叛與救贖的博弈還沒結束，但從此刻起，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那些曾給予她溫暖的人，那些藏在代碼背後的善意，終將織成一張網，接住每個迷茫的靈魂，指引他們走向黎明。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條新短信，發件人是九裡香：【周六上午九點，新人培訓，彆遲到。】林晚看著信息笑了笑，回複了個“好”，然後抬頭跟上前麵的腳步，走進了漫天霞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