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攻擊的暫時退卻，並未帶來絲毫輕鬆，反而讓龍膽科技核心團隊的心頭籠罩上更深的迷霧。對手展現出的專業、耐心以及故布疑陣的手法，都清晰地表明這絕非等閒之輩。
“巢穴”監控室內，姚厚樸雙眼緊盯著屏幕，上麵流動著攻擊撤退時留下的那些被精心偽裝過的“痕跡”數據。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出一連串複雜的指令，試圖從這些虛假的線索中剝離出真實的信號。
“對方很狡猾，”姚厚樸的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這些誤導性的IP段，覆蓋了從東歐到南美多個地區，甚至有幾個指向某些知名大學的科研網絡，顯然是利用了被劫持的肉雞。常規的溯源手段幾乎無效。”
龍膽草通過加密線路聽著彙報，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燈火在他深邃的眸中明明滅滅。“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五彩綾鏡’的核心節點。這次是試探，下一次，可能就是總攻。我們必須比他們更快。”
“我需要更多的資源，”姚厚樸提出要求，“特彆是來自……‘暗網’和灰色地帶的情報流。常規的威脅情報庫更新太慢了。”
龍膽草沉默了片刻。接觸那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情報販子，意味著更高的風險，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可以。我會讓辛夷給你開通一個特殊預算通道，務必確保交易路徑乾淨。”
“明白。”
就在龍膽草與姚厚樸通話的同時，曹辛夷的辦公室門被敲響。進來的是她的首席助理，神色有些緊張。
“曹總，剛收到消息，我們在東南亞的某個潛在戰略合作夥伴，‘星洲數據’，他們的CEO臨時推遲了原定於下周的會談，理由是……‘內部業務評估’。”
曹辛夷眉頭微蹙。“星洲數據”是拓展東南亞市場的關鍵一環，此前談判進展順利，突然推遲絕非偶然。“有沒有打聽到具體原因？”
助理壓低聲音：“我們派駐在當地的人隱約聽到風聲，似乎有另一家背景深厚的公司在接觸他們，開出的條件……非常優厚，而且暗示與我們合作存在‘不可控的技術風險’。”
“技術風險？”曹辛夷冷笑一聲，“消息傳得真快。看來，我們的‘朋友’不僅在網絡上動手，還在商業層麵進行圍剿了。”她迅速做出決斷，“幫我聯係‘星洲數據’的董事長，我親自和他通個電話。另外，把我們和歐洲‘數據盾’公司的合作進展整理成簡報，適當的時候‘泄露’出去，讓市場知道，我們並非隻有他一個選擇。”
“是，曹總。”
技術、商業，兩條戰線同時承受著壓力。而在內部，林晚的審計工作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審計部內，林晚將一份打印出來的報告放在龍膽草的辦公桌上。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異常明亮。
“龍膽總，我們回溯了近三個月的內部訪問日誌，發現了一個異常模式。”林晚指著報告上用紅圈標出的部分，“有一個隸屬於市場部海外推廣組的二級權限賬號，在非工作時間，多次以極低的、看似隨機的頻率，訪問了與‘五彩綾鏡’節點調度相關的非核心日誌文件。每次訪問量很小，停留時間極短，看起來就像是無意間的點擊錯誤。”
龍膽草拿起報告，目光銳利：“賬號持有人是誰？”
“一個叫‘趙誌明’的普通員工，入職兩年，表現平平。”林晚回答道，“我們調取了他的後台操作錄像和網絡行為分析，發現他在那幾次異常訪問的時間點，電腦界麵確實停留在無關的工作頁麵，沒有任何主動查詢日誌的行為。”
“你的意思是……他的賬號可能被冒用了？”龍膽草立刻抓住了關鍵。
“很有可能。”林晚點頭，“而且手段非常高明，並非簡單的密碼竊取，更像是利用了某種係統層麵的漏洞或者後門，模擬了合法的登錄和訪問行為，繞過了常規的行為監測算法。如果不是我們這次進行了如此細致的逐條日誌人工複核，根本發現不了。”
一個被悄無聲息冒用的內部低級賬號……這像是一根被刻意埋下、極其隱蔽的引線。對手可能並未通過它獲取多少實質信息，但卻能借此精準地把握內部係統的運行節奏和部分非核心的調度邏輯，為外部攻擊提供&ning上的參考。
“能追蹤到冒用來源嗎？”龍膽草問。
林晚搖了搖頭：“對方清理得很乾淨，沒有留下直接IP。但可以肯定，能做到這一點，對方對我們內部係統的了解程度，遠超尋常黑客。”
內鬼？還是外部滲透已經達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龍膽草感到一股寒意沿著脊椎爬升。他拿起內部電話，直接接通了九裡香：“九裡香，立刻對市場部員工趙誌明進行非公開的、溫和的背景複審和心理評估。同時，以係統安全升級為由，對所有二級及以上權限的賬號，強製進行一次安全掃描和令牌重置。”
放下電話，龍膽草看向林晚，眼神複雜：“你做得很好，林晚。這個發現非常重要。”
林晚微微低下頭：“這是我應該做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龍膽總，對手比我們想象的更了解我們。我懷疑，他們可能並非僅僅從這次‘透明化’公示中獲取信息……”
龍膽草目光一凝：“你是說……我們內部，可能有更高層級的問題？”
“我不敢肯定，”林晚謹慎地選擇著措辭，“但至少說明，我們的內部防禦體係，存在我們之前未曾察覺的盲點。”
就在這時，龍膽草的電腦收到了姚厚樸發來的緊急加密信息。
“老大，有發現！通過特殊渠道購買的情報顯示，黑市上最近出現了一款針對高級彆動態加密係統的零日漏洞探測工具，特征描述與我們‘五彩綾鏡’的防禦矩陣高度吻合！賣家很神秘，要價極高，而且要求用無法追蹤的加密貨幣交易。更重要的是，交易中間人透露，買家裡……有‘第七局’的影子！”
“第七局”！
龍膽草的瞳孔驟然收縮。果然是他們！那個以網絡攻擊和信息搜集聞名的APT組織！他們不僅親自下場，還在黑市上搜羅攻擊自己公司的武器！
事情的性質，已經完全超越了商業競爭的範疇。
“厚樸，鎖定那個賣家！不惜一切代價，搞清楚工具的來源！”龍膽草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殺意。他要弄清楚，這個漏洞是對方自己發現的，還是……從內部流出去的？
他結束通訊，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迷霧似乎散開了一些，但露出的真相卻更加令人心驚。對手是擁有國家背景的巨鱷，而自己公司內部可能還潛藏著未知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