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陳拾安第一次喝葡萄糖水。
入口時是比較明顯的甜味,但這種甜味更純粹一些,沒有蔗糖那麼複雜的層次感,也不像蜂蜜那樣帶點花香或果香,更接近一種直接、清爽的甜。
法力倒是沒見增長,不過喝完確實覺得渾身更有勁兒了。
陳拾安感覺不錯,便往手心裡也倒了點,給包裡的黑貓兒也嘗嘗。
趁著等車的功夫,陳拾安拿出手機,稍顯生疏地使用著地圖,查了一下去往雲棲一中的時間和路線。
作為新時代的道士,陳拾安也經常使用地圖來去往不太熟悉的地方,而師父的方式就複古多了,隻需要知道目的地在哪個方向,拿著個羅盤當指南針用,邁開兩條腿徑直走過去就是。
都說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
比起山上多年未變的景致,山下的世界可謂日新月異。
陳拾安還記得小時候,鎮上有個小型客運站,停著不少大巴車;如今大巴車沒了,客運站也關了,取而代之的是長途公交車。
從鎮上去縣城或者去市裡,大部分人的選擇要麼自駕、要麼搭順風車,除了想省錢又有閒的老頭老太,沒多少年輕人願意坐長途公交,畢竟要途徑二十多個站,實在太遠……
但對陳拾安來說,倒也不算什麼難捱的事。
總比他用兩條腿作為出行方式要來得便捷多了。
若不是這些天在山裡忙著收拾後事,他原本還想著提前兩天出發,直接從山裡走到市裡呢。
K301長途公交到了。
陳拾安買了票上了車,到終點站縣城的話,票價是十元。
早上八點這會兒乘客多,見沒有位置,陳拾安便站著。
為了避免身後的背包礙著彆人,也怕旁人擠到包裡的貓,陳拾安把背包轉到身前,掛在懷裡。
黑貓兒從拉鏈縫隙裡鑽出個大腦袋瓜,東看西看。
道士和貓在看彆人時,彆人也在看他們。
陳拾安這一身道士服,混在一眾現代化常服當中,實在是顯眼了一些。
不過對他而言,身為道士穿道士服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對於旁人這樣新奇的目光,陳拾安早就習慣了。
偶爾也會有善男信女來跟他搭話,或者行個禮。
大多人用的都是雙手合十禮。
其實給道士用的話不太對,更標準一些的該是雙手抱拳的拱手禮。
當然了,陳拾安對此並不介意,禮不過是表麵形式上的東西,有這份心便足以,加之對方不過都是普通人,哪怕用現代化的揮手或握手,他都是能接受的。
……
公交一路慢慢悠悠地行駛,經過一個站又一個站,窗外的景色也變了又變。
黑貓看乏了,鑽回背包裡呼呼大睡,陳拾安卻始終盯著窗外,看那不斷變換的景致。
五十分鐘後,公交抵達縣城終點站——這裡也是下一班去市區的始發站。
陳拾安背著包下了車,換乘上716路車。
站了一路,這會兒終於有空位了。
陳拾安在中後排尋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耐心等待公交的啟動。
始發站的乘客陸續上車,陌生人之間很少特意湊到旁人旁邊的空位坐。見還有大把空位,除了同行的人,獨行的乘客都各自單坐著。
一個站之後,車上的空位便不多了。
兩個站之後,再想坐著,就得拚眼疾手快。
陳拾安看著窗外,等待公交再次啟動時,耳邊忽傳來一陣風聲,空氣裡似乎還夾著青春少女特有的體香。
少女的動作很快啊,小屁股先在位置上占了半邊,銀鈴般的聲音才緊跟著傳來:
“你好!這個位置有人坐嗎?”
她半彎著腰側向這邊,齊肩的黑發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尾修剪得像初春抽條的柳絲,帶著點不服帖的弧度掃過耳尖。短袖校服下,露出的半截細白手臂還抓著背包帶,那模樣仿佛陳拾安隻要說‘有人’,她就會立刻道歉起身去找彆的位子。
“沒人坐的,請便。”
“噢!謝謝!”
等到了陳拾安的回話,少女這才安心把另外半邊小屁股都挪了進來,把沉重的背包抱在懷中,愜意非常地呼了口氣~~
大概是覺得自己不夠淑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陳拾安笑了笑。陽光從車窗外斜切進來,剛好落在她轉頭的俏臉上,左邊尖尖的虎牙抵著唇,青春靚麗的臉頰泛著點運動後的薄紅。
許是這一幕畫麵的生命力過於旺盛了,連陳拾安都覺得自己身上的暮氣淡了一些。
公交重新啟動了。
窗外的風景動了起來,陳拾安繼續看向窗外。
玻璃上隱約映出身旁女孩的身影——
隻見她拿出手機,又打開背包,像是在翻找什麼。
好一會兒,她的小表情變得有些苦惱,悄聲自言自語:“完了,耳機沒帶……”
又過了片刻,她似乎放棄了聽歌。隻是路途遙遠,她不像陳拾安那般能靜下心,便循著心底的好奇,主動開始跟他搭話了:
“那個,你是在cosplay嗎?”
“嗯?”陳拾安疑惑轉頭。
“……你真是道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