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最恐怖，也最合理的推論，驟然浮現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
吳天所說的局限，或許隻是針對傳給李玄通等小輩的閹割版！
而他自己所用的完整版……一定會更強！
一想到那個可能，那幾個方才還在暗中盤算，謀劃著如何聯手發難，殺人奪寶的大能。
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寒意直衝天靈！
遍體生寒！
瞬間，冷汗涔涔，浸濕了他們的道袍內襯。
四個！
整整四個混元大羅金仙級彆的戰力！
如果這位混元道人真的能做到這一點……
那他們之前的計劃，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自尋死路！
這一刻。
他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招惹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一時間，幾人眼中的貪婪，被一種更深沉的忌憚與恐懼所取代。
不約而同地收斂了所有外放的氣機，垂下眼眸。
將那些致命的小心思死死地按回了心底最深處。
必須重新評估！
必須從長計議！
但在深深的恐懼之下，他們看向主位一側楊眉的目光，也變得更加複雜和疑惑。
這混元道人和空明祖師的關係，實在太詭異了。
說他倆關係不好，水火不容吧？
可混元道人反手就送出了這等足以讓任何混元大羅金仙眼紅的無上人情。
連這等逆天神通都毫不吝嗇地傳給了對方的弟子。
這手筆，這情分，說是生死之交也不為過！
可要說他倆關係好吧？
一個反客為主，堂而皇之地坐在了羅浮山道場的主位上。
另一個，卻隻能忍氣吞聲地坐在次位。
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兩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殿之內。
那幾位混元大羅金仙看向吳天的眼神，再無半分輕視。
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驚疑與戒備。
一個能隨手拿出這等逆天神通的存在，其背後所代表的底蘊，簡直深不見底。
而此刻。
全場唯一一個臉色難看到極致的人，便是端坐於次位之上的楊眉。
楊眉周身的空間都在微微扭曲。
那是心神劇烈波動，以至於自身大道都險些無法完美掌控的征兆。
大殿中弟子們的激動叩拜，那幾位大能的竊竊私語，此刻在他耳中都化作了尖銳的刺鳴。
他的全部心神，都死死鎖定在吳天身上。
眼神深處，是滔天的怒火與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惶。
什麼‘一氣化三神’？
這分明就是洪荒老子的絕技，一氣化三清！
縱然吳天將其中的一些道則運轉方式做了微調，換了個平平無奇的名字。
可那獨屬於太清大道的無為而無不為的核心道韻。
那化身誕生瞬間的玄妙氣機。
楊眉豈會認錯？！
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當著他的麵，當著他道場中所有人的麵，將另一位聖人的壓箱底神通公然傳授！
吳天這是要做什麼？
偷學也就罷了，畢竟混沌之中機緣無數，誰沒點見不得光的秘密。
可他竟然敢傳出來！
這神通一旦被李玄通等人修煉，那股獨特的道韻便會烙印在他們元神深處，再也無法抹去！
這要是被某個洪荒故人撞見。
或者將來被靈界某些與洪荒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老家夥察覺……
都不需要推演天機！
順藤摸瓜之下，單憑這一手鐵證，就能瞬間發現吳天的來曆有問題！
從而進一步發現楊眉的身份有問題！
到那時。
自己耗費無數心血，苦心經營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靈界本土大能’身份。
將在一瞬間，土崩瓦解！
暴露身份之後，馬上便會迎來無儘的麻煩與殺機！
尤其是，創始元靈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說實話，楊眉潛伏在靈界的確是有些算計，一旦開啟，也勢必會迎來創始元靈的追殺。
但那是當他完成了自己的算計之後，再被追殺。
可現在隨時都會有暴露的危險。
一時間，楊眉的心底有些後悔。
好端端的，沒事就不該招惹吳天，非得為了一時之快，逼對方拜師。
否則，以吳天的個性定然是繼續偽裝下去。
現在倒好，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個啞巴虧，他吃定了！
甚至，還得擠出笑臉，配合著吳天把這場戲演完！
楊眉越想越後悔，可是沒有意義，隻能強行調動法力，壓下心頭的種種無奈。
重新看向那些激動得滿臉通紅的弟子們，冷聲道：
“還不多謝你們師叔？！”
“此乃無上大法，爾等定要好生修煉，切莫辜負了你們師叔的……‘厚愛’！”
他還不罷休，似乎要將所有的怨毒都藏在這祝福之下，繼續給吳天埋下因果的釘子。
“日後修行若有大成，當永世牢記，你們師叔今日的‘教導’之恩！”
讓太清的因果，也一並算在吳天的頭上！
吳天何等人物，豈會聽不出他話語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怨毒與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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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和煦春風。
目光悠然地從李玄通等人身上掃過，隨即又落在那幾位心思各異的混元大羅金仙身上。
仿佛隻是在閒話家常，不經意地笑道：
“說起來，這靈界之中，想要快速提升修為，穩固道基，除了閉關苦修，狩獵混沌魔神，煉化其本源法則，也算是一條捷徑。”
這話一出，那幾位大能頓時眼神一凝。
狩獵混沌魔神？說得輕巧！
那種生於混沌、執掌法則的怪物，哪個不是凶戾滔天，同階之中近乎無敵？
稍有不慎，便是道隕身消的下場！
吳天卻仿佛沒有看到他們凝重的表情，話鋒一轉，看向了身旁的楊眉。
“諸位道友若是有此意向，倒是不妨多向空明道友請教一二。”
他的語氣誠懇，帶著幾分追憶。
“想當年，貧道初出茅廬，第一次對上那混沌魔神，經驗淺薄，險些當場隕落。”
“若非是空明道友在旁鼎力‘協助’，貧道又豈能最終僥幸得手？”
“可以說，空明道友於此道之上，經驗可是豐富得很呐！”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像是在由衷地吹捧楊眉，稱讚他經驗老到，更是個樂於助人的熱心腸。
其他人，無論是李玄通等弟子，還是那幾位混元大羅金仙。
紛紛轉頭看向楊眉，充滿了驚訝與敬佩。
“原來空明祖師還有如此輝煌的戰績！”
“狩獵混沌魔神何其凶險，空明道友竟還能在旁協助他人成功斬殺？這份實力與膽魄，深藏不露，佩服，佩服！”
“老師威武！”李玄通、趙無極等人更是激動得滿麵紅光，與有榮焉。
隻覺得自己拜的這個師父，簡直是靈界最頂尖的超級大能！
然而。
楊眉在聽到吳天這番話的瞬間，那張本就難看至極的臉，唰的一下，黑如鍋底。
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天靈蓋，腦子裡嗡的一聲。
差點沒當場道心失衡，噴出一口老血來！
協助個屁！
吳天第一次對付的混沌魔神……不就是他本人嗎？！
那一戰，是他此生最大的奇恥大辱！
他被吳天一路擊敗，甚至就連空間法則被克製，本體被重創。
最後更是被逼著交出了一縷本命元神印記，簽下了契約！
吳天這哪裡是在誇他？
這分明是當著所有人的麵故意羞辱他！
楊眉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個念頭，都在咆哮，都在嘶吼。
可他依舊無法反駁！
他能說什麼？說吳天在胡說八道？
楊眉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燃燒，再在這裡待下去，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被活生生氣得道心崩裂！
他死死咬著牙關，從牙縫裡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嗬……嗬……混元道友……過譽了。”
“陳年舊事，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幾位混元大羅金仙聽到楊眉那乾巴巴的謙虛之詞，心中那股古怪的感覺愈發濃重。
這兩人，絕對有事！
但麵上，他們卻不露分毫，紛紛笑著附和。
“空明道友此言差矣，過謙了。”
“混沌魔神何等凶殘，能從旁協助並使其功成，這本身就是了不得的本事與膽魄。”
一片客套聲中。
那名為赤明子的道人嗬嗬一笑，那雙仿佛蘊藏著無儘火焰的眼眸，卻陡然一轉，灼灼地盯住了吳天。
他話鋒淩厲地切入，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聚焦。
“倒是混元道友，當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啊！”
“不僅隨手便能拿出那般多的先天靈根仙果，身家之豐厚，簡直匪夷所思。”
赤明子身體微微前傾，一股無形的壓迫感隨著他的話語彌散開來。
“道友方才說，久居混沌，以狩獵魔神磨礪自身。”
“這等經曆，定然是波瀾壯闊，精彩無比。”
“不知可否為我等分享一二，也好讓我等這些偏居一隅之輩，開闊開闊眼界？”
這話一出，氣氛瞬間變了。
“是啊是啊！”
“混元道友在混沌中想必是得了天大的奇遇，否則怎會有這般強大修為與底蘊？”
另一位大能也立刻跟上，言語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探究。
“道友方才那些靈果，莫非也是在混沌之中，從某位隕落的魔神遺跡裡所得？”
一道道目光，或好奇，或審視，或貪婪。
如同無數條無形的觸手，從四麵八方朝著吳天探來，試圖從他身上剝離出根腳與來曆的秘密。
這些人，哪裡是好奇，分明是變著法地盤問他的底細！
吳天暗自冷笑一聲。
臉上卻仍然保持著一副淡定神態。
他正準備隨口編造些驚心動魄的混沌冒險故事，將這群老狐狸糊弄過去。
然而。
一旁的楊眉卻坐不住了。
就憑吳天這張嘴，天知道他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來！
萬一他言多必失，不小心說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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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露出半點與洪荒相關的蛛絲馬跡，那牽連到的可就是他自己。
不行，必須想辦法轉移話題。
“咳！”
楊眉猛地發出了一聲乾咳，強行打斷了眾人的問題。
試圖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來。
“嗬嗬，諸位道友，混沌冒險之事，九死一生，其中的艱辛與血淚，又豈是三言兩語能道儘的？”
“個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倒是諸位莫非忘了，我等方才不是提及要論道，互證所學嗎？”
楊眉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吳天身上，眼神深處藏著一絲警告。
“混元道友初證混元，想必對天地大道，有了諸多新奇獨特的感悟。”
“不如，便由道友先開個頭，讓我等也見識一番道友的無上妙法，互相印證一番，如何？”
此言一出，赤明子等人雖然覺得被打斷得有些不快，但這個提議卻也正中下懷。
講道，更能看出一個人的底蘊！
你感悟了什麼法則？理解到了何種深度？根基是否紮實？
這一切，都會在講道中暴露無遺。
通過講道來判斷吳天的真實實力、評估其威脅性，遠比聽他編故事要靠譜得多。
“此言大善！”
其餘幾人紛紛附和，看向吳天的眼神中，審視與試探的意味不減反增。
吳天豈會不知這些人的心思？
他心中泛起一絲冷笑，麵上卻是一派欣然。
正合我意。
他需要一個機會，一方麵是恰到好處地展示部分實力，形成足夠的震懾，讓他們不敢再肆意試探。
另一方麵。
也能借此更自然地融入這個圈子，為後續打探靈界的消息鋪路。
“既如此，那貧道便拋磚引玉，正要向諸位道友請教。”
吳天微微頷首，從容應允。
他並未急於展露什麼驚世駭俗的手段。
隻見他盤膝坐定，緩緩閉上雙眼，再睜開時，整個人的氣息都為之一變。
“道，可道，非常道……”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仿佛引動了天地間最本源的律動。
大道綸音，響徹道宮！
他闡述的，是土行法則的奧妙。
嗡！
隨著他的講述，整個道宮的地麵都開始微微震顫。
一股厚重、博大、蒼茫的氣息自地底升騰而起。
虛空之中，有巍峨的山巒虛影拔地而起，有縱橫交錯的大地脈絡清晰浮現。
更有無窮無儘的戊土精華凝聚成淡黃色的光點，如螢火般飄散。
土之厚重！
土之承載！
土之孕育！
種種特性，被他用最樸素的語言，闡述得淋漓儘致，直指本源。
台下。
李玄通、趙無極等一眾弟子，早已聽得如癡如醉。
隻覺得平日裡晦澀難懂的修行關隘，此刻竟豁然開朗，修為瓶頸都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
那幾位混元大羅金仙則隻是微微點頭。
神色平靜，心中已經有了些判斷。
‘嗯，對土行法則的領悟確實不俗，根基也算紮實。’
‘但……也僅此而已了。’
‘看來確是新晉不久，對法則的理解，還停留在較為單一的層麵。’
他們心中那點因為先天靈果而生出的忌憚逐漸退去，反而生出了幾分輕視。
認為他們已經了解了吳天。
此人雖然富有，擁有許多極品先天靈果。
但實力卻相當一般。
或許隻是福緣深厚才能得到那麼多寶物吧。
然而，就在此時！
吳天的話音陡然一轉！
那平和的聲音，驟然變得高亢鏗鏘，如同金石交擊！
“然，土厚德載物，亦能蘊金！”
話音落下的刹那，道宮內的異象，驟變！
轟！
那厚重無垠的大地山脈虛影之中，陡然迸發出一道道璀璨奪目、鋒銳無匹的金色神芒！
無數條金屬礦脈的紋理憑空顯現。
庚金之氣衝霄而起，森然、肅殺，與那厚重的戊土之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流暢姿態，完美地交融、轉化！
“土生金？！”
赤明子瞳孔微微一縮，收起了臉上最後一絲輕視。
“竟能如此順暢地闡述法則相生轉化？此子對五行生克的理解，倒是不俗！”
其他幾人也麵露訝色。
掌握多種法則並不稀奇，靈界人人都是。
但能將不同法則間的生克轉化，理解並演示到如此圓融自然的地步，絕非初入混元者輕易可為！
這混元道人，看來並非全靠運氣證道。
然而，他們的驚訝，才剛剛開始。
吳天的講道並未停歇，聲音變得愈發悠遠玄奧，仿佛來自九天之上。
“金氣肅殺，凝則為水！”
錚！
那衝霄的庚金之氣驟然一斂，鋒銳儘去，化作了至寒至柔的壬癸水汽。
水汽彌漫，如天河倒懸，又似深淵寒潭，整個道宮的溫度都為之驟降。
金生水的轉化，行雲流水，毫無半分滯澀！
“水生木！”
吳天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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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森寒的潭水異象之中，陡然生出一抹新綠。
繼而，無儘的生機從中爆發！
一株株參天古木的虛影拔地而起，蓬勃的乙木靈氣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木生火！”
古木摩擦，神火自生！
熊熊的離火烈焰席卷蒼穹，將乙木靈氣燃燒殆儘。
那狂暴的火焰卻又被精準地控製在方寸之間，展現出令人心驚的操控力。
“火生土！”
烈焰燃儘，化為灰燼塵埃。
最終，一切異象消散，複歸於那最初的厚重與沉凝，完成了一個完美無瑕的五行相生大循環！
道宮之內。
金、木、水、火、土，五行異象輪番顯現，道韻流轉，生生不息！
但這，依然沒有結束！
吳天的語氣，第三次改變！
帶上了一絲冷冽的殺伐與絕對的製衡！
“然，萬物有生，亦有克！”
“水克火！”
話音未落，滔天巨浪的虛影憑空而生。
以無可匹敵之勢，瞬間撲滅了那熊熊燃燒的烈焰蒼穹！
“火克金！”
熔岩鐵流奔湧，吞噬了剛剛顯化出的萬千神兵利刃虛影！
“金克木！”
億萬柄斧鉞加身，將那遮天蔽日的參天巨木斬得支離破碎！
“木克土！”
無數堅韌的根須瘋狂穿刺，將那巍峨萬裡的山巒瓦解崩碎！
“土克水！”
一座橫斷天地的巍峨堤壩拔地而起，將那奔流不息的浩瀚江河，強行攔截！
五行相生之後。
緊接著是淋漓儘致、充滿了絕對對抗與至高製衡的五行相克演變！
整個道宮，徹底被無窮無儘、玄奧繁複的五行異象所充斥。
生與滅！
創造與毀滅！
在這方小小的空間之內，以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姿態，循環上演。
仿佛濃縮了一個完整世界的生滅演化！
吳天一人。
輕描淡寫，口含天憲。
將五行法則的相生相克之妙，演繹得淋漓儘致，妙到毫巔！
道宮之內。
那令人眼花繚亂、蘊含無儘生滅奧妙的五行異象正在緩緩散去。
光芒褪去，道音漸歇。
山巒虛影崩解為最純粹的地氣，重歸沉寂。
庚金的鋒銳、壬水的浩瀚、乙木的生機、離火的熾烈，所有狂暴而絢爛的法則之力。
都化作溫順的道韻，最終消弭於無形。
仿佛一場盛大至極的煙火，在綻放到最頂點後，歸於永恒的黑暗。
可留下的震撼，卻化作了實質的壓力。
沉甸甸地壓在每一位混元大羅金仙的心頭。
針落可聞的死寂。
這死寂持續了足足數個呼吸，隨即被一片再也無法抑製的、此起彼伏的倒吸涼氣聲徹底撕碎！
“嘶！”
“五行……相生相克！這是完整的五行大道！”
“圓融如一！他竟將五行生克推演到了如此境地！”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他隻是一個新晉證道的修士！”
驚呼聲中，充滿了濃重的荒謬與不可置信。
靈界與洪荒的修行體係固然存在差異。
但構成整個混沌宇宙根基的三千大道法則是共通的。
他們同樣流傳著混沌魔神的傳說。
深知那執掌五行本源的五行老祖，是何等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