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手中沙悄然流逝。
在劉恒登基稱帝的十三年內,天下局勢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
那潤物無聲的政治手段,悄然在所有人心底種下一顆種子,待他們發現時,卻是為時已晚,大局已定。
這種悄然無息的改變,令每個人都深深為之膽寒。
甚至於想掰開劉恒的腦袋,看看到底是怎麼長的,為什麼能厲害成這樣子。
可要說誰對此的感悟最深,那莫過於直麵劉恒的唐方生、餘朝陽兩人。
一人為劉恒核心政治班子,與兵仙是至交好友,位列左丞相,位極人臣。
一人為江東楚王,肩擔數百萬江東父老希冀,也是劉恒在位期間主要的打擊目標。
隻不過兩人所處陣營不同,所以導致處境同樣天差地彆。
劉恒執掌大權這十三年裡,餘朝陽可謂是深刻領悟到了何為殺人不見血,何為笑裡藏刀!
每年賞賜金銀無數,布料上萬,美酒美人更是不知幾何。
表麵上兩家交好,暗地裡卻是殺招頻出,猛攻江東七寸。
餘朝陽被折磨得那是兩腳不沾地,往往上一個政務還沒處理完,下一個政務就又鑽了出來,還時不時要分神處理各世家、士紳。
他為何一意孤行也要推行學堂體製?因為整個江東青年一代都被霸王打斷代,導致青黃不接、人才急缺。
得丞相親傳,餘朝陽同樣也繼承了丞相事無巨細都要過問的習慣。
所以導致僅僅是不惑之年的年紀,卻已滿頭白發,麵容憔悴且滄桑。
他拿起義子項天批改的政文,僅僅一眼便忍不住搖頭歎息:“人各有命,強求不得。”
“往後,你便伴我左右,護我周全罷!”
項天鼻頭一酸,語氣難掩失落:“抱歉父親,讓您失望了。”
“天兒確實不如大哥那般伶俐,處理起政務得心應手,天兒…愧對父親教誨!”
看著麵目漲紅的少年,餘朝陽並沒有多語,隻是輕輕拍了拍項天肩膀,亦如丞相當年般。
待餘朝陽走遠後,項天終是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
抽泣聲使得大哥停下手中毛筆,輕輕將項天攬入懷中,無需言語,一個擁抱便是最大的安慰。
項天緊攥衣角,潸然淚下:“我等無父無母,幸得父親收養,這才得以存活,然父親每日操勞,我卻不能為其分擔,我心甚痛!”
“雖不知諸葛先生為何人,但能被父親時常掛念,定是聰明絕頂之輩,天兒有意改姓為諸葛,效仿諸葛先生,為父解憂。”
“長兄如父,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諸葛天?”大哥聲音溫和如玉:“此名甚好!”
……
洛陽城的一處皇田。
自劉恒開創三老、孝悌、力田官職勸課農桑後,每年劉恒都會親自耕作示範。
而今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耕作日。
劉恒牽頭,文武百官隨行,一眾袞袞諸公皆投身在鄉田間。
左丞相唐方生抹了抹額頭汗水,氣喘籲籲道:“我說你不好好盯著江東猛虎,咋還回來了呢?”
扛著鋤頭的韓信動作一滯,喘著粗氣道:“今江東青黃不接,何來猛虎之說,我看是‘老’虎還差不多。”
“雖帶甲十萬之眾,但九成為楚漢相爭時期遺留下來的老卒,經驗固然豐富,然拳怕少壯,已經不足為慮。”
韓信滿頭白發,這位被稱為兵仙的絕世人物,終是沒能抗住歲月侵蝕,臉頰遍布溝壑,不怒自威。
他經曆大起大落,看遍人間滄桑,閱曆之深厚非常人能及也,可儘管如此,當韓信目光聚焦在前方那位一身布衣,帶頭耕種的中年人時,瞳孔還是止不住的流露出一抹敬佩。